「你们……你们是想气死我啊!」久马已经快气疯了。
鬼见愁沉思了一会後,问:「那么你倒说说,你有什麽想法,难道你想就这麽杀进京去劫囚救人?」
「爹?」
鬼见愁吹胡子瞪眼睛的。「爹什麽爹?难不成我的女儿和未来女婿要去送死,我这个做土匪老子的,能睁眼不管吗?」
「爹——」舒允儿红了眼眶,奔过去抱住鬼见愁。「谢谢爹,谢谢爹——」
「谢什麽谢,你这傻丫头!」鬼见愁用力地搂住了舒允儿,牛脾气的他也红了眼眶。
***
所有人聚集在大厅,聆听着弁裔的返京大计。
弁裔已派槐桑连夜赶回京城,联络其他亲信,希望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出当时在皇上面前招伪供之人,并搜查有关六爷及八爷结党营私的罪证,他希望能一并举发,然後直接面圣,求皇上把这一切弄个清楚,释放大皇兄以及一干因莫须有罪名含冤入狱的无辜百姓。
「三天的时间,够不够呀?」有人提出质疑。
舒允儿看向弁裔。「这样行吗?为什麽我们不乾脆直接到法场劫人?」
弁裔摇摇头,眼光扫向所有人,最後直直地注视着舒允儿。
「一开始,我确实曾有此打算,但经仔细思考後,又觉不妥,若直接到法场劫人,就代表我承认了那些莫须有的罪名,也等於承认了大皇兄篡位的野心,我想大皇兄也不愿如此。
官,我可以不要;王爷之位,我可以放弃,但是绝不要背负个不忠不义之名留於後世。
当初之所以开仓济民,最主要的也是希望人民能有个安定的好日子可过,民安方能固定,可现在府第抄了、粮仓没了,那些无辜的百姓没了落脚的地方已经够可怜了,又要他们再背叛乱的罪名,为弁裔含冤入狱,甚至枉送性命,这弁裔做不到!」
一屋子的人听了这话,全都噤声了,对弁裔也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
以前他们心底多少总有些瞧不起他们这些王爷、大官的,认为他们只懂得向百姓收税,以图自身荣华富贵,压根不管小百姓生活如何困苦,不过现在……他们是打心底佩服起这位三爷,也有了入京的共同体认。
「我了解了!」鬼见愁直视着弁裔,举手往他肩上重重一拍。「就咱们允儿说的那句话,什麽天上……地下的,反正就你决定好了,你怎麽说,咱们就怎麽做了!」
弁裔感谢地点头微笑。「有了你们这群大侠挺身相助,我相信这事绝不成问题!」
「好好好,既然不成问题,那咱们就好好的给它喝个痛快,来,乾了,乾了!」
所有人一起举杯,整座废园子欢腾着笑声,彷佛所有的阴霾都已过去。
***
喧哗过後,夜已沉,废园再度悄然无声,所有人在大醉之後大抵都沉入梦乡。
弁裔站在大院里,静静的听着大厅里传来彼起彼落的打呼声,望着院落里越来越大的落雪,心里头依旧是紊乱得紧。
「这麽多条性命握在弁裔手中……」叹了一声,仰望高挂空中的冷月,眼眶泛红,却再也湿润不起来。
舒允儿自後头走了出来,手里拿了一斗篷悄悄地由身後为弁裔披上。
弁裔按住放在肩上的纤手,握着她,转过身来面对着她。
舒允儿凝视着他,盈盈的水眸中闪着幽幽的光。「为什麽不进去睡?」
他凝着她。「陪我说说话好吗?」
她点头。
牵着她,找了一处雪落不到的地方坐下。
她看着他,又转回头,将视线放在一朵盖了霜雪的梅花上头。
「你不用那麽担心,正所谓生死有命,」嘴里吸了口凉气,再说:「人活着重要的不是活了多久,而是活着的时候,你都干了些什麽?那才是最要紧的,是不是?」舒允儿先打破沉默地开口说,又去看他。
弁裔痴痴地凝望着她,心底真有说不出的感动。「为什麽你总能这麽清楚的看见我的内心?」
舒允儿听了以後,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她深情地看着他,直直地看入他的黑瞳里。
「因为我爱你,所以听得到你心里头的声音。」
「允儿——」
他紧紧地抱住她,现在任何言语都无法描绘出他的心境、他的感动。
「我何其有幸,何其有幸啊!」他喃喃地。
舒允儿眼眶发红,但强忍住泪水,因为现在不是哭的时候,谁都不能哭。
「我何尝不是这麽觉得?」下巴抵在他的肩上,她哽咽道。
弁裔放开她一点点距离,大掌轻轻摩挲她的脸颊,凝着她,喃喃地说:「知道我有多久没看见你的笑容了吗?你笑起来很漂亮,再笑一次给我看看。」
她的唇缓缓地漾开,笑得十分温柔,她澄澈的眸子闪动着温柔的媚光,如一池春水般几乎要溺毙了他。
他默然的瞅着她,蓦地,一用力,又搂紧了她,下巴靠在她的发顶,幽幽地说:「我很矛盾,一直都很矛盾,你是我最想保护的女人,可是每一次将你扯进危险之中的人总是我,如果当初你不认识我,该有多好!」
「再说我就要生气了!」她沉声地说,推开他,看着他,想佯装怒容,但装不起来又笑了出来。
「我们可不可以别再这麽生离死别的?」她拉着他的手,充满自信的说:「你不是说最喜欢看我笑的吗?那就别再把我逗哭了,我相信咱们一定会成功的,你人这么好,老天爷不会亏待你的,放心好了!」说着,就用拳头去捶一下他的胸肌。
他握住她的粉拳,打起精神也挤出了一个笑。
「是的,一定会成功的!」
「嗯,一定会的!」
***
二日後,京城终於传来了好消息,槐桑在六爷欲杀人灭口时,抢救下了其中二名招伪供者,那二名招伪供者在亲眼目睹其他几名被杀害灭口後,都表示愿意到皇上面前坦诚这整件事情全是六爷一手策画。
几名亲信也蒐集了不少六爷与八爷私谋串连的证据,更进一步追查出六爷府里竟暗藏了一件龙袍。
这下子,什麽都不必说了,只要将所有人证、物证往皇上面前一呈,就可真相大白了。
既然万事俱全,弁裔自然是领着所有人乔装入京,准备营救大皇子,然事情并不如预期般顺利。
他们人一到了京城,就立即被层层官兵包围,这很可能是六爷、八爷所布的眼线带回了消息所致。
免不了,又是一场杀戮,所幸水浒寨的弟兄,个个武艺高强,就算大批的卫兵不断地围攻上来,他们还是能应付。
「弁裔,时间紧迫,你先入宫要紧!」舒允儿贴近弁裔身边道。
弁裔抬头看向高空的烈日,再回头看向舒允儿。「好,你要小心!」
「我会的,」舒允儿回道,然後抓住弁裔的手臂,一笑。「记得要回来!」
弁裔点头,两人眼神交会,一切尽在不言中。之後,弁裔跃身离开,舒允儿再继续奋战。
***
弁裔迎着凛冽寒风,怅怅地望着积雪覆盖一层层的宫阙,和扫得纤尘不染的天街,沉吟了一会,就直接进入宫中。
禁卫军挡道:「三爷?!」
「我要见皇上!」
「三爷,如今您是……」
「我要见皇上!」
「三爷,恕属下无礼!」说着,随即摆开阵仗。
弁裔仰天发笑。「你们就是把我押着也行,我要面圣,不管是用什麽样的方式,我都要面圣,快点,时间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