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她半晌,仰头狂笑。“很有趣的分析,丁小姐。我怕什么?怕你过后一脚把我 踹开?你来跟我说男女的事,你还太生嫩了。”
“你为什么糟蹋自己,英明?”她心痛地低语,“你把人杰辞掉了,一个人做两份 工作,再故意糜烂你的私生活,你如此做毫无意义。”
“我的私生活是我的事。我建议你也离开,免得惹人非议。还有,你错了,我不爱 你。”
血色刷地自她脸上褪去。“你为什么吻我?”
他又发出刺耳的笑声。“我不是说过了?你太生嫩了。几个吻算什么?要不是地点 时间都不对,我就带你,嗯,上我的龙床了。”
“你是说我对你而言,跟那个露露或你其他女人,没什么差别?”
“女人就是女人,有什么差别?你留下没和人杰一起走,是因为我吻过你,就以为 我爱上你,要娶你了?你太天真了。还是我比人杰条件好,比他有钱,所以是比较好的 选择?”
诗若在跌碎杯子前,用颤抖的手把它放回桌上。“我在这是因为我不知道你要我 走。我也不知道我在你眼中如此廉价。我不曾在你和人杰间做选择。工作上我没有犯值 得被开除的错误,你没有权利毫无理由开除我。”
“我是老板,我高兴开除谁就开除谁。你不必犯错,我认为你不够好,我就有权请 你离开。”
“那你得付我一大笔遣散费,否则我是不会走的。”
他瞪着砰地关上的门。这女人真要命!人杰怎么搞的?为什么没有带她走?他又瞪 向一屋子的东西。该死,没有了人杰,他像少了一只右手。
外面办公室也出了状况。洪经理有了事无法找人请示如何处理,老板脾气火爆得像 野牛,谁都不敢走进他办公室。公关那边来了两通电话,没有人听得懂对方在说什么。 通常外国客户都是他们不敢掉以轻心的大Case,几个人抓着话筒不知所措。
诗若正好从英明的办公室出来了。一群人中大部分都暗算过她,不敢开口找她帮忙 。而且天晓得她笔试时那一大堆吓死人的外文是不是唬人的。
有人使使眼色,试试她又何妨?
“丁小姐,这边有通国际长途电话,可不可以你来接一下?”
“好啊。”诗若欣然接过来。她先用英文招呼,接着开始说德文。
一群人松了一大口气,其中一人猛朝诗若摇动另一支话筒。诗若请正在通话的线那 端的人稍等,另一手去接那支电话。这次英文之后,她说的是法文。
不消片刻,她流利地解决了两通电话,把谈话内容及对方的要求和询问的事项转译 告诉公关及业务经理,请他们把有关资料给对方传真过去。当她向人事余主任问人杰家 里的地址,他马上客客气气写在一张纸上,用双手奉递给她。
诗若开了两个多小时的车,好不容易终于找到人杰的家。
真不得了,她想。她这个路呆竟开车开到木栅,而且找到了。她核对门牌号码,正 确。天哪,她要开始崇拜自己了。
开门的人她一看即知是人杰的母亲。而且她第一眼就喜欢她。
“您一定是章伯母。”诗若先礼貌地开口。
敏芝眼眸一亮。好标致的女子。看起来好年轻。“我是啊。你找人杰吗?”
“是的。他在吗?”
“他出去了呢。你是云英吗?”
诗若笑了。“不,我是诗若。云英,嗯,算是我姊姊。”
敏芝没去探问那个“算是”。“哦,快请进。人杰说他很快就会回来。”
诗若跟着她经过一个可爱的小园子。园内一角种了许多盆栽。那些花和植物都看得 出享受了充分的细心和爱心的栽育。
脱了鞋后,上到一个小巧的玄关,后面的客厅正方格局,每件藤家具,每幅油画笔 墨都充满主人的匠心和采思。
留意到诗若浏览的目光,敏芝笑道:“随便布置,诗若小姐可别见笑。”
“伯母,请叫我诗若就好了。”
“请坐呀,诗若。不要拘束。”
“您别张罗,我就不会感到拘束了。”
“倒杯茶而已。吃瓜子吗?还是花生?人杰他爸爸爱吃花生。我去切点水果吧。”
“伯母,我要走了。”
“好,好。”敏芝赶紧坐下来。“不张罗,不张罗。”她拘谨的样子,好像她才是 客人。
“我好喜欢这里。”诗若深吸一口气。“嗯,家的味道。”
“喜欢以后常来玩呀。人杰很少有朋友来的。”
“真的?”诗若有点不好意思。“我应该先打电话来才对。”
“没有关系。喝茶呀,诗若。噢,你是不是比较习惯喝咖啡呀?我去……”
“不,不!茶很好。”诗若马上端起杯子,凑在鼻端,一股清雅的香味缭绕进她的 呼吸。“啊,金萱。”
敏芝很高兴。“你平常喝茶吗?”
“我父亲爱喝,尤其偏爱金萱。以前在国外,都要写信托人寄或带。”
“哦,令尊常出国?”
“我母亲常说飞机是她的摇篮。”诗若笑答。“父亲走到哪都要有她在身边,他只 吃得惯我母亲烧的菜。可是,”她做个鬼脸,“他们又多半在外面应酬,很少在家吃。 ”
敏芝笑着。她打心眼里喜欢明朗直率的诗若。“诗若,你和人杰怎么认识的?”
“哦,我们是同事。我想问他为什么让英明把他辞掉。英明是我们的老板。”她补 充说明。
笑容在敏芝脸上微微敛去。“怎么?是英明把他辞掉的?”
听她的口气,似乎──“伯母认识英明?”
“他……嗯……他是……”
“他是我哥哥。”人杰忽然从玄关那边走进来。
***
虽然诗若说她和云英谈过了,人杰依然感到忐忑不安。
他站在补习班外面的骑楼下,看到没有其他人进出了,方举起犹疑的脚步。他才走 了两步,云英就出来了。她和一名外籍年轻人在门口停住,说着话。那大概是补习班的 老师。
谈完,年轻外籍老师走了,云英折返入内,然后她顿住,目光投向骑楼阴影中。
接着,她迅速朝他走来。人杰则是跑过去,他张开双臂,她投向他,紧紧抱住他。
“哦,人杰!”她不断收紧双臂。“哦,人杰。”
他也一样,似乎无论如何拥抱她都不够紧。“云英,我以为你再也不愿意理我了。 ”
“你这个傻子。”她拉着他的手,“到里面去。我们进去再谈。”
她从里面将玻璃门入口反锁,以免有人进来。等他们进入她办公室,他们急于做的 不是谈话。他们再度投入彼此怀中,饥渴地让他们的唇相连、缠绵,让他们的心再次相 印。
“我爱你,云英。我爱你。”他不停在她唇边哑声低喃。
“我也爱你,人杰。”她将爱语和相思吻进他口中,双手渴念的抚摩他的背。而后 她仰起脸。“你瘦了。”
“我想你,云英。”他紧紧地将她拥回来,嘴唇埋进她发云中。“你不知道我有多 么想你。”
“我也一样,人杰。我……对不起。”
他摇头,捧起她的脸,印下细密的吻。“我太蠢了,想出那个主意。我伤了你的心 。原谅我。”
她用颤抖的唇吻他。“我好爱你,人杰。你是个这么善良的人。”
“我要娶的是你,云英。当我向诗若求婚的时候,我想着你,我的心都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