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愚弄你,大郭!你是知道了什么?”
他的倾诉打动了她,教她不由得把一颗自我防御的伪装也柔软了下来。
“除了吴启邦,你还有其他的男人,是不是?”他把心中盘据不去的疑点又说了一次。
“你根据什么这样论断?”
“吴启邦告诉我的,难道他会乱栽赃?”
“吴启邦?你怎么会找上他?”贞媚想不到郭家河会做这种事情。
“因为我吃醋!我再一次承认我吃醋!我再一次因为你不听我的劝告,继续和那样一个男人交往而表示不满!可是他竟然告诉我你是个──”话冲到这里,他即时熬了车。
贞媚追问:“我是个什么?他说我是什么?”
“他说你是个杂食动物,荤素不忌!”
贞媚气极反而失笑起来,恨恨问道:“那么你呢?你认为我是吗?我来者不拒,什么都吃?”
“我不知道!他的口气不像无的放矢,还说你亲自带他去见过那个男人!贞媚,你倒是告诉我,有没有这回事?”说到最后,大郭把酒杯往桌面重重一放,显得极其烦躁。
“好吧,大郭,你既然有勇气向我摊开心里的感情,我也不想和你打哑谜。那不过是我的缓兵之计,我只是想教他知难而退,事实上根本没那一回事!”贞媚咬了咬下唇,终于也告诉他,“我最在乎的人是你!这一段日子填补我心灵空虚的,也是你!吴启邦仍然只是一个圣诞老人,而圣诞节也不过只有那么一次,那些根本过去了!”
“真的是这样?你不是在哄我?愚弄我?”
“我没有那个本事!你知道的,在感情的游戏里,我永远是一个输家!”她垂头丧气、不胜唏嘘地告诉他。
“贞媚,你坐到这边来。”大郭露出欣慰的笑容,叫贞媚坐到他身边来,然后轻轻揽住她。“你是一个最温柔的女孩子,尽管你自己觉得是一个轮家,却能带给男人一种女性的力量!你知不知道?”
“女性的力量?是女性的弱点才是吧?不然我为什么始终连自己切身的问题都不能解决?我仍在半空中摆荡,不由自主?”
她任他按着,沉醉在渴盼已久,来自一个稳重好男人怀抱的温暖和安全感之中,她告诉自己,也许自己该学得一点及时行乐的聪明,只享受眼前的爱情,不要去碰触任何扫兴和烦恼的问题。只有眼前的温暖和沉醉是最真实的!其他的,过了今夜再去面对!
也许,大郭的想法和她完全一样吧?他们都因为太过僵硬的价值观而错失了许多相互依偎的温暖?
在他们互相依偎的这一刻,劲歌热舞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静止下来了。Band的演奏已暂告一个段落,柔缓的音乐轻轻飘了过来。
“贞媚,我们去跳舞?”
他在她耳边轻语,浓浓的酒味和男人的嘘息,同时酥软了她那颗倍受冲击而寂寞无助的芳心。
她点头答应,任他拥揽着滑进舞池,像一对情侣般在阴暗浪漫的灯光中紧紧贴偎,轻移脚步、如梦如醉地拥舞。
“贞媚,我们错过了很多。”他告诉她,感情似乎软弱得就要哭泣起来。
“是什么使你改变,让你变得激进、勇敢和这么率性?是太寂寞、太孤独?还是厌倦了做一个道德君子的沉重负担?”她问他。
“都有!但是还有爱和嫉妒!贞媚,你可不要忘记,今天晚上我们互相承认了彼此在心中的地位,而那地位没有人替代?”
“嗯,我也不会忘记你告诉我的每一句话。大郭。”
她把脸贴在他鬓边,闭着眼睛告诉他。在这一刻,她忘记了一切一切,忘记了吴启邦、王茱蒂、章翠麟、张杰亮,过去的男人、过去的种种,以及全世界!
第七章
喧闹的春天,杜鹃花在人行道和绿色林荫道的两边怒放着。
贞媚的心情就像春天怒放的杜鹃花丛那样汹涌起伏,那样喧闹,那样不乎静!她得常常踱到户外去深深透一口气,把内心那股沉重逼人的压力设法释放出来。
然而,世间是一片繁华似锦,无助于纾解她胸中的躁动和紧迫之感!
现在,两个男人同时紧紧缠绕着她,教她陷入情网难以脱身!
她坐在她的位置上,思索着千般的烦恼,望着落地窗外一角那一丛丛绽放着万紫嫣红及粉白的杜鹃花发愣。
倏地,电话铃响了起来。
“是贞媚吗?今天心情怎么样?可以打七十分吗?”
是张杰亮!那个唯一不会带给她躁动和压迫感的男人。
“不好,你知道我永远是不及格的,尤其是今天,也许只有二十分,甚至更低!”她告诉他,发现自己软弱得连说话的力气都很勉强。
“是吗?可能你不够用功,不想把这门功课修好,当然不会有好成续!”
“杰亮,我很让你失望对不对?什么控制自己的情绪、激励自己……对我根本行不通!我只有焦虑、傍徨和很多很多的罪过感……。”
“不要苛责自己,这原本就不是那么容易做到!午休时间你有空吗?我想见见你。”
“可以,我也需要和你谈谈,到你的茶坊去坐坐,看看能不能让自己不要那么烦躁。”
“那好,我在那边等你。”
贞媚挂了电话,躲进洗手间去打点自己。
依旧美丽的脸庞,却嵌着一对空洞迷茫的眼睛。为什么当她让郭家河和吴启邦的爱紧紧围裹时,却只有深深的、沉重的迷偶和樵粹?
她替自己在泛着暗紫的眼圈四周扑上蜜粉,在唇上覆上一层口红,然后对着镜中的自己无奈地笑笑,深深吸一口气离开了化妆室。
到达茶坊的时候,杰亮已经守着上次他们约会的那个座位,含着温雅的笑意期待着她的莅临。
“还喜欢薄荷茶吗?”他问她,刻意对她委靡的神态表示视若无睹。
“嗯,我很喜欢拐杖糖的味道。”她附和他,在他对面坐下来。
“你看起来不错,如果能更振作一些,会比任何女孩子都亮丽四射!”他鼓舞着她,察觉出她的确是烦恼重重而强颜欢笑。
“杰亮,你的EQ学分修得很成功,因为花了解别人情绪这一点上,你的功力很高,你总是把我看透了。”
她欣赏而钦佩地看着他、告诉他。
“应该说,我特别能感应你的情绪和感觉吧,也许是你没刻意在我面前隐藏你的情绪。”他用一种知心的态度和语气对她说。
她立即回答他:“那是因为我信任你!真的,在我们第二次见面,你在凯悦问我为什么一个人闷闷不乐地在外面投宿那一刻起,我就认定你是一个可以信任的朋友!在你一早正经地用那一套EQ理论向我循循善诱的那一刻,我对你的信任和倚赖就更重更深了!我没办法否认这些!你会认为我很软弱、很容易相信别人、很愚蠢吗?”
她用求助而等待审判的楚楚眼光望着他。
他坚定地告诉她:“完全相反!你给我的第一个印象是热情、善良而有同情心,你完全不吝惜对一个处在失意中的陌生人付出关怀和善意,你带给我很多正面的信念:而同样的,你的善良却往往绊住了自己,让自己过得出谁都辛苦,我觉得这样对你是很不公平的,一个人为什么得因为善良而受苦呢?难道没有人能帮助她、回报她吗?我不认为这个世界真的是这么自私、这么冷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