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株郁绿大树下绑了个绳床的玩意儿,随着近黄昏的微风吹送,晃呀晃地恁般逍遥迷人。
黄昏的天边彩霞似锦,姹紫嫣红金光灿灿,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竹叶香,还有清脆的鸟鸣声。
她躺上了宛若摇篮的绳床,在规律的摇摆中慢慢平静了下来,仰望着微蓝又微红的天空,金兔忍不住痴痴地找寻起月儿的踪迹。
夏季的天色未晚,月儿早已悄然挂在东边天际,她伸手想触及那一弯初露脸的淡月;可没想到广寒宫离她竟是这般的遥远。
想起今天以前,她还在月宫里和宝兔、银兔捣麻糬吃,可现在她已身在凡间,直到完成任务才能回去。
「呜……我好想回去啊!」坚强早已不见,金兔揉着眼睛抽抽答答起来。
呜……苏行刀是大坏蛋,欺负她这只可爱的兔子……欺负动物胜之不武……呜……
而且……而且他讨厌她了,要不然不会对她说那么不留情的话……哇……
一想到这个,她就心如针刺。
她就这么哭着哭着,在习习晚风的吹拂和波浪般的摆荡下,挂着两串晶盈的泪珠睡着了。
只是她不知道,在她睡着后不久,一个高大的身影悄悄来到了身边,轻轻将她自绳床上抱了起来。
行刀静静凝视着她沉睡带泪的脸蛋儿,心下微微揪结着。
「真是个倔丫头!」他幽幽一叹,抱着她走回风陵醉楼内。
第四章
日上三竿。
金兔抱着软绵绵的被枕呼呼大睡,一条小腿儿极不斯文地跨在丝绣被上,简直就像头小猪。
行刀进来看了两次,每次都被她不同却相同夸张的睡姿给逗笑。
第三次走进来的时候,已是近午时分了。他一身玄色纱袍腰系紫金带,英风飒飒地跨进了卧房里来。
见她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他忍不住摇头了。
「啧!还当人家的丫头呢,睡得比主人还晚,若要等她起身服侍只怕天已经黑了。」行刀再也看不下去了,伸出手去摇了摇她的肩头。「起来。」
金兔浑然未觉,依旧与周公下棋下得不亦乐乎!
「起来!」他再用点力摇了一下。
不过他还是有节制力量,她这么小不隆冬的,万一一个用力过猛把她弹出床怎么办?
但是没想到她还是稳如泰山的睡,哪怕天塌下来也不管不顾。
行刀再也没有办法「斯文」的叫她了,直接大吼一声,「懒丫头,起床!」
金兔跳了起来,惺忪睡眼底有着明显被吓着的痕迹,她很紧张地左顾右盼,「仙子来了吗?什么时辰了?要捣麻糬了?」
他听着她不着边际的梦话,又好气又好笑,揉揉她的头。「懒虫,起床了,什么仙子、麻糬的,该起来吃饭了。」
金兔略一定神,这才发觉是他……
她登时转过头去面壁,小嘴嘟起,「我不要跟你讲话。」
「为什么?」他希罕地睁大眼睛,这么跩?
「我还在生气。」一觉睡醒,昨天的「老鼠冤」她还是铭记在心,清清楚楚。
行刀一时之间不知该气恼还是该昏倒才好?「那么小点儿事也值得你记到现在?」
「被人家骂的又不是你。」她重重哼声。
「我哪有骂你?」他瞪大眼睛。
男子汉大丈夫,有做过的事就是有,没干过的事就是没有,岂容得冤枉?
「你明明就对我很凶。」金兔气愤地指控,还粗声粗气地模仿了一段,「你没有别的事好做了吗?哼!我就是没有别的事好做了,才会不得已赖在花厅听你们续旧情!」
他昨天那么说实在太欺负人了,她永远、永远都不会原谅他的!
行刀失笑,凑近她耳边沉声问:「真的还在生气?」
她被他热热的气惹得全身起了一阵战栗,但是依然不忘重重哼气。开玩笑,她可是只有尊严、有个性的兔子,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不生气呢?他未免也把她瞧得太太太……扁了吧?!
「好吧,看来你可能还要生很久的气,我叫他们先把那盅炖得香喷喷的素佛跳墙给端回去,趁热吃掉它吧!」他摊摊手,就要转身离开。
素佛跳墙?
金兔整个人倏然蹦了起来,满面渴望地仰望着他,「佛跳墙?就是那个放了很多佐料,什么栗子、香菇、芋头……焖成的佛跳墙?」
他心底暗暗一笑,面上一副遗憾神情,「是啊,就是那种佛跳墙,可是你还在生气,一定是吃不下的,我让他们趁热先吃完,等你不气了以后再炒两样素菜给你吃吧!」
金兔急急地抓住他的袖子不放。「你好坏,为什么我不可以吃佛跳墙?我要吃、我要吃、我要吃……」
「你不生气了?」行刀挑眉,好笑地望着她。
金兔这才惊觉……她僵了一下,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下台才好?
最后还是行刀拿把高梯子把她给接了下来!
他含笑轻抱起她的身子,低沉地喃道:「我跟你道歉,昨儿是我太性急了,对不住。」
金兔面色这才缓了下来,黑漆漆的大眼睛羞涩地眨呀眨,「嗯……算了,反正你也不是存心的,而且我昨儿……的确也太多嘴了,我不过是个丫头啊,丫头怎么能够问东问西的呢?」
「除了水晶的事情之外,其它的事你都可以问。」他眸光深邃,仿佛在看她,又仿佛透过她望向空中的某处。「能告诉你的我自然会告诉你。」
金兔偏着头,轻轻地叹气了。
她最想问的偏偏就是水晶的事啊!
行刀回过神来,轻缓地将她放了下来,像对待小孩子般地拍拍她的头。「梳洗一番,准备吃束西了。」
她乖乖点点头,望着高大的他缓然走出卧房。
「唉!」她又叹了口气,陡然惊觉,[不对,我干嘛一直叹气?我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向他讨瑰玛呀,其它的事就甭再理会了。」
昏头了、昏头了,她一定是被大太阳给晒的--
在广寒宫里、水远都是清清凉凉,只有月晕光华,鲜少遇上这般炎热的天气,她心头像有几千只彩蝶在里头鼓翅飞舞,砰砰的感觉铁定也是阳光搞的鬼!
只要她躲着阳光点儿,就不会觉得心底闷得难受了。
金兔眼睛倏然一亮,「啊哈,我想到了!」
* * *
行刀光裸着伟岸矫健的上身,黑发随着凌厉的掌风须臾飘荡、须臾摆动,在偌大的练武场上,他凌厉掌风都化作千百个幻影,如苍龙、如飞鹰,或清灵、或雄猛地击向虚无的空气中。
有些距离外的竹叶林子也微微颤动着,咻咻然数十片竹叶被劲风削落了下来。
半空中恰巧有大雁凌空长鸣飞过,行刀大手随意一挥,那只大雁登时被点住了穴道,直直地掉落了下来。
他倏然拔身而起,跃向半空接住了那沉重的大雁,在这电光石火的瞬间,又解了大雁的颈间穴道,往上一掷--
只见大雁「嘎」地叫了一声,像没事似地继续振翅飞翔而去。
行刀姿势美妙地回到了地面上,阳光如金色丝线般落在他结实好看的肩上、胸膛上,他高大的身躯矗立着,黑发如瀑,鹰眸若炬,微微沁出的汗珠将古铜色肌肤的他衬托得犹如天神般。
金兔吃饱了饭,索性持了壶干净的茶水来给他喝。
看见他赤裸的胸膛,她眼睛都瞪直了,有一瞬间不能移动、不能思考……
「你你你……」她大大喘了好几口气,小脸红了又红,想遮住眼睛,又舍不得这片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