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向孙映雪,脸上是痛苦、落寞的。「我是在美国知道小梦嫁给罗志宁的消息,那时的我根本无法接受,所以回来找她,想不到却看见她挺着肚子,挽着罗志宁的手逛街;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苦吗?我恨,我怨,恨她的薄情,也恨自己的痴心;直到现在,我还是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嫁给罗志宁,更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离婚。」
「她是因为……」孙映雪本想说出自己所看到的资料,却想到丁拓并不想透过别人知道杜梦颖,于是又闭上嘴。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说实话,人都是有好奇心的。曾经,我受不了好奇心的驱使去问了杜伯伯,也拜托暮云帮我调查,因为她既是经过法院判决离婚,一定会有判决报告,有资料留存。现在我很后悔,为什么当初不听小梦的话,给她时间,让她自己准备好再告诉我。」是啊!为什么不等呢?她曾经是那样哭着求你的,而你做了什么?
「对不起,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也许我应该亲自去向小梦道歉。」因为她,让一对原本可以重续前缘的佳偶顿时又各分东西,更彻底毁了自己的爱情;如果道歉可以挽回一切,可以让暮云原谅她,就算要她向梦颖下跪认错,她都愿意!
「她想出现的时候自然会出现,否则即使我去找她,她也会避不见面的;尤其她所受的伤害那么深。」丁拓长叹一口气,看着孙映雪憔悴不复亮丽的模样,几天前那个强势的女强人已经不见了,想必她的内心也承受了很大的折磨吧!
「映雪,暮云呢?」
「不晓得,那天他留下一枚戒指和这份报告后,我就没再见过他,电话、大哥大,还有事务所、家里都找不到他,我想这次他真的生气了。」孙映雪的泪水夺眶而出,但她紧咬着唇阻止自己哭出声。
丁拓伸出手想安慰她,却突然心头一凛,想起那天自己在阳台上看见的情景,会不会就是现在这种状况?果真如此,自己不是又犯了大错?
「映雪,别伤心,我想暮云只是一时气愤,他不会真的不理你,毕竟你们在一起那么久了。」
「不,他的个性我很清楚,这次真的没有挽回的机会了。丁拓,别管我,如果你还想要这段感情的话,我劝你快去找小梦,她现在是最需要安慰的时候,你不希望暮云真的趁虚而入吧?」
是啊!他怎么没想到?小梦谁都不见,但不见得会拒绝暮云,万一暮云当真对她动了情,那不是……
他不敢再想下去,等到下班时间一到,立刻驱车赶到梦颖家,不过杜家那二层楼的房子漆黑一片,显然没有人在家。丁拓耐心地坐在车内,等候梦颖房间的灯亮起,但他失望了!从黄昏到深夜,二楼的灯一直都没有亮起,至于一楼的书法教室,那就更别提了。
接近凌晨的时间,丁拓拖着疲惫的身子开车回家,心里不禁怀疑,小梦和杜伯伯会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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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四点多,丁拓又来到杜家,一样坐在车内等候。盼望着那熟悉的倩影会出现在窗前、楼梯口,可是他还是失望了。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夜慢慢低垂,路上行人渐渐变少,巷子里更是静无人踪,杜家依然一片漆黑;不仅他想见的人儿芳踪杳杳,连晚上有书法课的杜元勋也不见人影。丁拓的心开始烦躁起来,难道小梦家里真的出事了?还是她在心碎之下一走了之?
丁拓焦急地开门下车,正当他脚跨上楼梯准备上楼时,有人喊住了他:「先生,你找杜老师吗?」
丁拓回过头,一个约莫五十岁左右的妇人站在他身后。「我看你昨天来等,今天又来,应该是找杜老师的吧?你是不是她的男朋友?」
「你知道小梦去哪里了吗?」
「瞧你这样子,就知道你一定是杜老师的男朋友,她没有告诉你吗?」
「告诉我什么?」
「杜老先生过世了!真是可怜,他们就父女二人相依为命,我们看杜老师也是很孝顺的女孩子,没想到竟然没见到父亲的最后一面。真可怜,那天晚上我告诉她的时候,她当场就昏了过去。」
听到这话,丁拓一颗心猛地揪紧,呼吸几乎为之停止,老天!杜伯伯过世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大概有四天了,对了,就是星期一晚上,不对不对,是星期一下午,杜老先生在上课时突然昏倒在地,我们几个学生、邻居帮忙叫了救护车,还打电话联络杜老师,可是公司里找不到她的人,下了班也没回家;等到她晚上回来时,杜老先生早就过世了。」
星期一?那不正是在「沙露维雅」发生事情的那个晚上吗?怎么会这么凑巧?她一个女孩子,如何承受得起这种打击?
「小梦人呢?」现在他只想知道她到底在哪里。
「应该在家里吧!」
「在家里?可是我等了两天,都没有人进出,连灯都没开,不像有人在家啊!」
「应该在家,可是我也不敢确定,礼拜二她从医院回来后,我们就没有看她出来过,所以应该在家才对。她一个女孩子,不会想不开吧?」
这句话加深了丁拓心中的担忧,他担心她柔弱的双肩如何能承受如此沉重的忧伤,却更害怕她在万念俱灰的情形下真会想不开;四天了,四天来她是怎么度过这每一分每一秒的?
他不敢耽搁,直往二楼奔去。
「小梦,开门,我是丁拓,小梦!」他用力按着电铃,敲打门板,但那沉沉的门后面,依然没有任何声响,丁拓不死心地继续按铃。「小梦,小梦!」
「老天爷,该不会出事了吧?」那位太太瞪大眼睛,忧心忡忡地说,同时身子不觉地往后退,不一会儿,便不见了踪影。
「小梦!」
该死,没有任何响应!看样子,得找人来开锁了。开锁?对了,她的皮包不是在自己车上吗?皮包里一定有钥匙。
丁拓急急忙忙到车子里取出杜梦颖的皮包,果不其然,皮包里不但有钥匙,连他给她的一串钥匙都在里面。他慌乱地用每一把钥匙试着,终于,门开了,迎面而来是满室的漆黑。摸索了老半天,当他找到电灯开关打开灯时,已是满头大汗;可是在看到屋里的状况后,却让他几乎快掉下泪来。
「小梦!」
杜梦颖缩在沙发的一个角落里,双手抱膝,一动也不动地发着呆,她的长发披在脸上,根本看不清脸上的表情;衣服,仍是那天下午她身上穿的那一套;而她的手肘膝盖上,有着已经开始化脓的伤口,显然她这姿势已经维持好一阵子了。
「小梦!」丁拓蹲在她面前,低声呼唤着。「小梦,我是阿拓,小梦!」
对于丁拓的连声呼唤,杜梦颖丝毫不为所动,她就像一尊石像般一动也不动。丁拓见状,忍不住用手托起她的脸面对自己,当披散的长发拨开时,那憔悴消瘦得几乎不成形的面容,让他心疼极了:轻轻拥她入怀,他悲不可抑的流下眼泪,一颗颗的泪滴落在梦颖脸上。
是他的错!如果那天下午他不是那么自私地把她留在自己身边,如果他们依照原订计画回到公司,说不定她还可以见到杜伯伯最后一面;如果不是自己那多疑的嫉妒心作祟,或许就不会有这些事情发生,更不会任由她在众人面前受辱,心碎的离去,又独自一人面对杜伯伯突然亡故的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