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她一副“师母”教诲着学生的模样,我看不惯;对于她话中的内容,我更听不惯;我和姜美祯交换了个眼神,决定由她出马和方真绮对阵。
姜美祯从中间的空隙,爬到前座。她眨眨清亮的大眼,看着方真绮的侧面轮廓,“师母是大学毕业的?在大学里头认识老师的?”声音是一派让人不设防的清纯。
“我在大学毕业后,出国进修了两年;进入电脑公司后,认识然玺的。”方真绮露出自傲的微笑,“好男人只会聚集在某些高阶环境里,你必须努力进入那个环境,才能遇见梦中情人。”
“哦——没想到师母除了美丽外,还有那么优秀的学历。那么师母,今天这么优秀的你,怎么会来载我们这两个小五专生?不是太小材大用了吗?”
我捂着嘴窃笑,在文字里动手脚是姜美祯的习惯。只可惜被损的人常常还不自觉呢!
方真绮清清嗓子,我相信她应该已经发现姜美祯话中向她下战书的意味,不过她倒也沉着,自信的神采未曾减弱。
“还不是因为你们的老师。当初他只是南下探视重病的姑婆,没想到竟接下你们学校的聘书;这才真是大材小用。害得我只好也申请南调。”
姜美祯点点头,“师母,你不赞成老师在这所烂五专教书,为什么老师还来教呢?”她食指轻抚着下唇。连跟女生说话,她也不忘摆出动人的姿容。“据我所知,一旦男人真的爱上某个女人的话,不是会对那个女人言听计从的吗?”
方真绮听出她的隐喻,强忍着不动气。“我们女人当然不能恃宠而骄,要尽力体谅对方的心思。”
我动了动鼻子嗅嗅,闻到火药味了。
“哦——可是师母不会觉得这场出游对你很不公平吗?你为什么不向老师提出别带我们这些电灯泡一起出来玩的要求?”姜美祯逐步攻进主题。
“这……既然他已经答应你们,我自然得配合他来照顾你们呀!”方真绮聪明地经营后退之路。
“可是,我怎么觉得师母和老师之间,一点也不像我和我那个没前途的小男朋友?我觉得好像都是师母在迁就老师。”姜美祯索性点明,“现代的爱情不是提倡女人是要让男人宠的,而不是要伺候男人的吗?”
我忍不住想鼓掌。不是因为姜美祯的言词够犀利,而是因为她的观察够灵敏;竟然看得出殷然玺并不喜欢方真绮。只要她点出这个重点,绝对能将方真绮的脸刷得铁青。
方真绮颜部肌肉抽动了两下,“你的意思是我在伺候然玺?”
“没有哇!我只是觉得师母好像在用死缠烂打的烂招,倒追老师而已。”
喔哦——姜美祯居然这么大胆,不怕中途被赶下车吗?
我看见方真绮紧紧握着方向盘,她说:“所以我不喜欢和像你们这种年纪的女孩谈话,一点也不成熟!”
“师母,我们的年纪相差很多吗?”可怜的方真绮,又中姜美祯的计了,“啊!你不说我还不觉得,师母的眼尾有不少微细的纹路,只要一眨眼或一笑都看得到吔!你今天是不是忘了用欧蕾?”
我打了个哈欠。这场舌战才开始不久,胜负却已见分晓。因为姜美祯先是攻她的心,再攻她的外表,不气死她也难。
“你……”她果然回不出话了。
姜美祯趁胜追击,“师母,你说你十八岁就考上驾照,那我能不能大胆的问你,我们该几岁就去隆乳呢?还有,如果拉皮的话,是不是到最后这两个耳朵真的会变成头发上的蝴蝶结?”姜美祯很满意地盯着方真绮忽青忽红的脸色看,“另外,你觉得哪家瘦身美容中心比较有信用呢?”
我笑着摇摇头,换个舒适的姿势,决定合眼小寐一下。接下来的争论将涉及严重的人身攻击,没有认真听的必要。
我一下子就进入恍惚状态,依稀听到方真绮回道:“外表不是女人的一切!”
姜美祯既无理也不饶人,“是吗?所以你才能这么潇洒的换掉你身上很多天生的东西?”
“我身上哪一样是假的?”方真绮尖锐的声音灌进我耳里。
姜美祯语中尽是无辜:“有些地方怎么看都假……你能不能教我们用目测就能分辨出真假呢?师母!”
唉!别说男人和女人之间到底有没有纯友谊,光是女人和女人之间呀——
这两天耳根清净不了了。
如果大伙儿真的能一起玩上两天的话。
到日月潭并未下车游玩,只是坐在车内兜了一圈。我不知道殷然玺那边的情形怎么样,倒是我所在的这辆车里每一分钟的战况都不一样。
整段路我都昏昏沉沉的睡着。有时睁开眼发现姜美祯又回坐在我身边,有时则被两人尖锐的嗓音刺醒;有一回还听到她们在讨论我怎么这么能睡。其实我大半时间都是闭着眼假寐,因为美女吵架,没有我插嘴的份;最好乖乖坐在一旁,省得被当成两人同时攻击的箭靶。
来到九族文化村,大家决定将车停在外头,仔细逛逛这颇负盛名的地方。
可是,停好车时,方真绮却要殷然玺借一步谈话,我们几个学生被赶到大门前等待;姜美祯和龚信文手拉着手,闪到一边谈情说爱去了。
“啊——好地方就是好地方!”许维廷深吸口和城市里不一样的空气,“只可惜没有情人跟我一起来!”
“凭你?”小毛头一个学人要什么情人? “再等个十年吧!”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我们可是同年吔!”许维廷像兄弟似的以手背拍我的肩。
“女孩子在心智成长上,比男孩子多四岁。你不知道吗?”真的,很难相信这两个学弟竟然和我同年纪。
“你伤到陈昭宜的心了!”许维廷把陈昭宜抓来我面前,“你的意思是他不能喜欢四甲的那个学姊罗?”
“我可没这么说。有些女孩就喜欢像小弟弟一样的小男生呀!”像我就曾经是。
“对了,对了!”许维廷跨一步来我面前,手肘没大没小的就搁在我肩上,“都给你知道我们喜欢谁了,你却还没告诉我们,你有没有偷偷暗恋的人!”
我肩膀一耸,弹掉他的手。“没有!”现在真的没有。
“真的?”许维廷不相信,挑了挑眉打量着我。
陈昭宜跟着也问:“至少有喜欢的典型吧!”
这使我吓了一跳,连陈昭宜也想知道我是否在迷恋着谁?
“没有!”我斩钉截铁地又答。
“怎么可能?”许维廷伸出四根手指在我眼前晃,“要不让你选,你喜欢像我这型活泼迷人的,还是像陈昭宜这种斯斯文文的,或学长龚信文乖乖牌的,或者像老师那种成熟睿智型的?”他睁着大得不能再大的眼睛等着我回答。
我哑然失笑,“你无聊!什么你是活泼迷人的,笑死人了!”
许维廷抓起陈昭宜的衣领,恐吓道:“陈昭宜,你说,我不活泼、不迷人吗?”
“是是是,你说是就是。”陈昭宜敷衍他。
“陈昭宜,你不要被他压在底下,反击他!”我挥舞着拳头道。
“吔——你站在陈昭宜这边?”许维廷眼睛一亮,胡乱配对。“不错哦!反正陈昭宜也喜欢老大姊型,不如要陈昭宜将就将就吧!”
我敲敲他的头,“你说这什么话!”想起殷然玺那边可能有问题,我跑开了两步,“不跟你们闹了啦!我去看看老师他们怎么这么久还不来。”说着便走向停车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