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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好啦好啦!你别这样瞧我。」沐澜思认命地叹气,弯身咬牙搀起昏死的男人,而女子则亦步亦趋地跟在一旁。

  唉唉,她不能说他死没人管,因为还有她这个笨阿姊会睬他。啐!

  ☆  ☆  ☆

  山涧小屋,里头一厅一房,装饰颇为朴素。



  容灿躺在房中仅有的一张床上,下颚胡髭遍生,双颊严峻消瘦,眉是纠结的,即便是昏迷,也似在不安稳中沉浮。

  他胸前的刀伤已经处理,是沐澜思替他撒药包扎的。因为一旁,那女子求著、看著,沐澜思纵使千百个不愿,也得认命。

  幸而刀薄口细,再加他胸前肉厚且硬,伤口虽横贯胸膛,也仅及皮肉。

  她站了一会儿,不太敢靠近,露出帕子的双眸无法由容灿脸上移开,踌躇著,脚步终於往床边再次移去,她双目凝视著,眼光中流露出爱怜横溢的神情,似欲伸手去抚平他的眉心,却又不敢。

  外头传来山涧流水声,空气中飘散著药草味,沐澜思去张罗吃的,可能也会上总堂找赛穆斯,她什么话都同他说,灿郎在这儿的事,他迟早会知。

  床上的人忽而眉心深皱,头在枕上动来扭去,她倒退几步,开始烦恼阿妹为什么还不回来。



  好不容易,他安静了下来,嘴唇乾裂苍白,她瞧得心痛,静静叹息,用净布沾湿,小心地、轻轻地滋润那两片唇瓣。

  她端详著他的眉、他的鼻、他的眼,那眼中有迷乱的火花,是两簇跳跃的火把,她一惊,才如梦初醒,领略到那男子已然醒来,目不转睛地盯住她瞧。

  她隔著帕子捂住自己的嘴,仓皇地跳离床边。

  她站得远远的,随时要夺门而出。她、她好想碰他,可是不能、可是不能……她咬唇摇著头,泪花成雾,光线由她背後射入,将她的身形半隐在阴影中。

  一瞬间,以为是那个使双刀的丫头,眼神短暂的交会,他瞧见了她,那张脸让帕子遮住大半,他还是瞧见了她,因那对美丽的、美丽的、美丽的眼眸。

  仍是苗族姑娘常梳的发式、月牙白的结衣、青裙及膝,两袖与一褶褶的裙摆上绣著红花,她说过,那是马缨花,她用花的汁液打扮自己。

  他好似忘记怎么说话,眼瞳中都是焦渴,尽是灼热,心一阵一阵地绞痛起来,他看著她许久许久,唇僵硬地动著,慢慢地、坚著地吐出一个名来--

  「沐滟……生……」

  她又是惊喘,回身就走。

  「别走!」他跟著跳起来,完全忘了胸前上的刀伤,闷声一痛,整个人由床上栽下,「咚」地摔在地上发出巨声。

  急著跑走的脚步陡地煞住,她扶著门瞧著、挣扎著,直到见他胸上的白布渗出红来,再也顾不得什么,朝他跑了回来。

  她蹲下身子,才想察看他的伤,腰间突地紧缩,整个人重心不稳地教他拉进怀中,结结实实让他抱住,压在绑著布条的胸墙上。

  帕子下的小嘴惊呼一声,想推开他,裹著布套的手来到他的胸上,又不敢使力,进也难、退也难,她不说话,闻著他身上男性的气息,带著血的腥味,熟悉又眷恋的怀抱,她感受著他两臂的力量,耳际有一声声的心鼓,她听著、数著,唇角轻轻地上扬,逸出一声叹息。

  让她再多眷恋一会儿,这儿这麽温暖,她想他想得心都痛了,就这麽一会儿,她不会贪心,也不会多求,只静静、安全地依偎……再一会儿、一会儿就好呵……

  容灿锁住她,胸口的伤就让他伤吧,因心上的缺口需要她来填补。

  若是梦,就教他永远睡著,他要在这梦境中度过千年。

  「沐滟生,为什么让我找不到你?」他低喃,手指温柔地揭开她脸上的帕子,她想阻挡已来不及,只能低垂著头问避他,不愿与他面对著面。

  「为什么不说话?」他问,指尖挑起她美好的下颚,眼神在她脸上穿梭。

  她眉眼依然,蜜色的肤透著瑰丽颜色,两片唇红得不可思议,彷若渗出鲜血,正可怜的、轻颤颤的、不知所措地微放著。

  「为什么不说话?」他再问,见两颗珠泪顺著她的颊滑下,他低声痛楚地长叹,一手箍住她的素腰,一手撑住她的後脑,俯下脸,吻住那欲语还休的小嘴。

  她吓著了,所有的柔情都化为惊惧,理智由很深很深的地方拉了回来。

  她哭,眼泪不住地坠,两片唇想抵住他的侵占。她不能贪心、不能沉沦的,要不,一切都白费力气,她怎能、怎能害他?!

  她身上有一股以往不曾有过的香气,唇齿之间更是浓郁,他不管她的挣扎,只想抱著她、吻著她,确定她在自己的双臂之间,这是怎样的一份狂喜。

  在这激烈的推拒与侵略之间,他的唇擦过她的贝齿,渗出血珠。尝到他的血,沐滟生几要崩溃,终於哭喊出来:「不要这样、不要--你会死的--」

  他停顿下来,不是因她的话,而是见她哭得梨花带雨。

  「你别哭。」五年前,首次见她大哭,他吓得不知所措,五年後她再大哭,他还是不知该如何反应。「你别哭了,你哭得我胸口痛。」

  「你会死的……」她泪不止,戴著软布套的小手擦拭他嘴角的血。

  「这两刀砍不死我,只要你不走,我就会好好的。」

  「不是刀伤……你、你嘴唇让我……弄伤了,会死的……」她望住他,深切地看著,忽而想到一个人,那人定可以救他。「赛穆斯!我找他去,他可以救你,一定有方法救你。」

  她要走,他不让她走,微恼地道:「找那家伙做什麽?不准去!」

  「找我救你。」容灿口中的那个家伙正跨脚进屋,身边跟著沐澜思。

  「赛穆斯。」沐滟生如见救星,唤声带著柔软的祈求,听得更是教容灿火冒三丈,死将她扣在怀里。「灿郎,他……他能救你……」

  「这点伤死不了人。」他咬牙道,和她双双立起,目光喷火地瞪住来人。

  「不是刀伤,是你嘴上的伤痕。」赛穆斯声音持平。

  容灿不说话,等著他解释。

  他看了看沐滟生,又面无表情地转向客灿,片刻才道:「滟滟是药人。」

  容灿双眉皱起。

  「其实,说『药人』是好听了,正确说法应是『毒人』。滟滟身中蛊毒,毒不能解,蛊咒不破,她把血给你,即使不因流血过多而死,体内的蛊毒迟早要发作,一样得死。只有一条路,便是让她的身体成为蛊毒依附之所,以体内的血来养蛊。这五年来,她体内的血融会各类虫蛊蛇毒,蛊毒可杀人、亦可救人;艳艳是『毒人』、也是『药人』。当日滟滟若肯听我的话,饮食你的血,也不会变成这个模样。」

  容灿眉心打了一百八十个结。孰可忍?孰不可忍?他狂吼:「你再喊她滟滟,别怪我下手不留情!」

  怎麽,嗯……重点好像不是在这里?

  「你、你又发疯啦?」沐澜思可怜地看著他,唉唉,只有她那个呆姊会喜欢他。

  赛穆斯倒很镇定,继续道:「滟滟不仅血含剧毒,气息亦毒,带有浓烈香气,她一人避居於此,我与澜思每日前来,定要事先服用丹药,否则定要与她保持距离,不交半言。如今滟滟要我救你,我清楚地告诉你,我没这个本事。」

  「不要!」闻言,沐滟生挣扎起来,不要容灿抱著她,她一身是毒,他会死的,她不要他死,不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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