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休想!其他的人我或许可以不去追究,但对于始作俑者,我说过要血债血还,就是将他千刀万剐也难泄我心头之恨,殷盼云,你休想我会放过殷年尧!”
深沉的悲愤震慑了她,盼云不由得心头一惊,“你到底经历过什么?使得今日的你,脑海只有根深柢固的可怕恨意,恨得这么椎心刺骨、恨得令人心惊…”
“经历过什么?”他疯狂的仰天大笑,笑尽深镂在灵魂深处的悲怆,笑尽十六年来的凄楚与沧桑,更笑得盼云浑身抽疼。
“别这样,你别这样,”一阵热浪冲上鼻骨,莫名的酸楚紧紧揪住盼云的心,明眸浮起了水光荡漾,她握住他的手,急切地想抚慰他,“我懂,你所承受的苦痛我能体会…”
冷剑尘负伤似的挥开她的手,悲恸地狂喊:“你懂?十六年来尝尽世间残忍与无情的人是你吗?十六年来无依飘零、生命被人视如敝屣的人是你吗?十六年来受尽凌辱、无数次生命在垂死边缘徘徊,险些断魂的人是你吗?若不是,你又有什么资格说你懂?”
盼云含泪的眼凝望着他,喉头好似梗着硬块,哽咽的无法发出声音,只能强忍着心痛,听着他狂怒的发泄。
“十六年前,我亲眼目睹我的亲人一个个在我面前死去,我爹、我娘、大哥、二哥…温暖幸福的家毁于一旦!那份泣血的狂痛你尝过吗?你尝过吗?而那个血洗冷家庄的人,就是你口中那个仁慈善良的父亲!
“在八年前,我被青焰门门主发现,被认为是练武的人才,于是他处心积虑,用尽各种冷酷的方式,将我训练成一流的冷血杀手。你能想像一剑穿过肩胛、血流成河仍不许我喊痛的残酷折磨吗?你能想像被丢进阴冷而满是毒蛇的地窖里求生存的恐慌和无助吗?那一夜,我险些命丧黄泉!”
盼云倒抽了口气,捂着唇深怕自己哭叫出声,胸口犹如万箭穿心,剧烈的绞痛着。
“世间种种狠绝的折磨,我一一尝尽,今日要我闯一道又一道足以致命的机关,训练我随机应变的能力,明日要我在成堆的毒物中挣扎,争夺生存的权利…”他笑得狰狞、笑得哀恸,“看过苗人养蛊吗?他们就是用养蛊的方式在对待我,若那时我不幸死了,是我太弱,死不足惜,没有人会去在乎!只有在一连串的试炼中脱颖而出、幸运存活下来的,才够资格当个一流顶尖的冷血杀手……那一阵子,我浑身伤痕累累,几乎熬不过来,那时唯一存在脑海支撑着我的就是一股椎心的恨!为了这股恨意,我咬牙熬过这一切,这些年来的杀手生涯,我几度负伤、几度在死亡边缘挣扎,然而,我终究活了过来,为的便是今日的快意复仇,亲人的血债、十六年来的非人生活……这笔帐,我要亲自索回!”
“我不知道……我一直都不知道你竟受了这么深的痛苦与伤害…”盼云听得柔肠寸断,凄楚的热泪一一滑落,她好为他心疼…
说什么她懂他的苦、他的痛,事实上,她根本就不曾懂过,如此残酷冷血的折磨,刻骨椎心的烙进了他的灵魂,所以,今日的冷剑尘才会变得冷漠无情,思及此,她心如刀割,悲痛难当。
冷剑尘如遭电击,面容惨白、浑身颤悸的跳离她身边,“管好你的眼泪,我不需要多余的同情,尤其对象是你,凭你还不够资格为我流泪!”他狂乱地吼着,“半个月,顶多半个月,这个世上不会再有殷盼云这个人,除非我死,否则我对你们姓殷的人的恨,永远不会消失!”
他心乱如麻,看也不看盼云一眼,冷漠而不带一丝感情地冲出房门。
盼云踉跄了两步,哀戚地跌坐在床沿,止不住的泪犹如断了线的晶盈珍珠,一颗颗不断的往下落…
在柔肠百转、凄迷失落的心境中,她发现了一则再也逃脱不掉的事实—-她爱他!她爱上冷剑尘了!
会为他悲、为他愁、为他所承受过的一切苦难揪疼了心,纵然他不曾给过她一丝丝的柔清,她依然为冷傲无情的他动了心—-
这是一桩只有心碎与血泪的感情,然而,她甘之如饴。
三姊…她终于明白三姊当初忧心难安的原因了,这样的感情,会磨掉她生命的热忱与活力。
冷剑尘,这个她倾心痴恋的男子,如果可以,她多盼望能拿自己的一切换回一个有喜怒哀乐、有爱、有温暖的他,可是偏偏她没有能力,凭她微薄的力量,如何能帮他脱离过去冰冷晦暗、有如梦魇的日子?
她办不到!此刻,她好恨自己的无力感,她什么也不能做,她一无是处!
***
“两对贤伉俪大驾光临,真使我楚遥山庄蓬荜生辉。”楚天磊一见面便有礼的接待远道而来的段飞星及裴慕凡两对夫妇,他们疼妻子的程度可不下自己,眼看着自己的妻子一路风尘仆仆、饱受奔波之苦,他要是不谨言慎行些,就算是在自己的地盘上,他也不见得会有多好的下场。
“呵,礼多必诈!”裴慕凡首先不高兴的发难,尤其看见爱妻一脸倦容,他更是疼进心坎里去了。
“别这样嘛!修文,你火气太大可会吓着你‘柔弱’的妻子耶!”殷落云有气无力地说着。
柔弱?!其他人面面相觑,这女人有脸说,他们可实在听不进耳。
落云向来灵动,不过这会儿因为挺着八个多月大的肚子挺辛苦的,再加上这一路劳顿,不曾安安稳稳的睡上一觉,所以疲累的几乎要睡着了。
裴慕凡看得满心不舍,偏偏这女人又倔得很,不肯去楚天磊为他们安排的房间休息,硬是要陪着他们商量盼云的事,他知道爱妻与盼云以往虽然总爱斗嘴,但情谊之深厚是无庸置疑的事,所以他也没法阻止她。
体贴的双臂一揽,他将他那“柔弱”的妻子拥进怀中,让她舒适的倚在他的怀抱中。
“难怪裴慕凡火气会这么大,看他的心肝宝贝累成这样,没将你剁成八块就已经很给你面子了。”段飞星调侃道。
“知道就好!”裴慕凡正低着头轻哄爱妻,仍不忘随口丢来这一句。
楚天磊只能苦笑。
“没办法呀!我家云儿身子欠安,可禁不起长途跋涉的折腾。”
裴慕凡闻言可大大不满了,“什么话!你老婆是人,我老婆就不是人啊!”
“是啊!”段飞星马上加入阵容,“我家纤云也很柔弱,我也很舍不得她劳累耶!”
“呃—-”楚天磊自知失言,傻笑地虚应着这两个因为心疼爱妻而几乎要翻脸不认人的男人。
“呃—-段郎…”纤云轻轻柔柔地开口,拉了拉丈夫的衣袖,“克制一点,千万别打起来了。”
“对呀!不能打架,千万不要打架喔!”昏昏欲睡的落云无意间捕捉到这句话,郑重的声明着。
一群人的目光全盯向她,落云以自己的思考模式接着说道:“修文要是打输了,我会很没面子的。”
众人掩口轻笑,裴慕凡则几乎跌下椅子,“小蠢蛋,你太不给面子了吧!”
“实话嘛!”又错啦?她委屈地闭上了嘴巴。
这一刻,行云真的很同情裴慕凡,唉,可怜的男人!
“放心啦!二姊,天磊修养好得很,不会动不动就诉诸武力的。”
“你的意思是我们修养不好?”段飞星和裴慕凡异口同声的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