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错觉,对,就是这样!
深吸了一口气,他努力平稳思绪,想定下心来办公,但斬钉截铁的说词,
却说服不了兀自疼痛的心……
「耿大哥,我能进来吗?」随着敲门声,洛寒甜美的嗓音飘入耳畔。
他抿紧了唇,俊容寒峻。
错觉!又来了,又是错觉!近来脑海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浮起洛寒娇柔
的嗓音。
「耿大哥?」得不到回应,她迳自开了门,见着他冷得令人退避三舍的俊
颜,不禁疑惑的俯近他。
怪哉,他聾啦?!
哇!连幻影都出来了!他瞪大了眼,望着她波光流转的灵灿双眸,才发现
这不是幻影。
「小寒?」
「怀疑呀?」他的口吻好像不怎么确定似的,奇怪,她又没整容。「耿大哥,
你身体不舒服吗?脸色又青又白的。」
「没……没事。」他忙掩饰。
没事?这样叫没事?秀眉担忧的蹙起,洛寒靠近他,小手关切的探向他额
际,另一手摸摸自己的额头,「奇怪了,没发烧呀!」
他不禁为她的用词而失笑,「因为没发烧,所以你很失望?」
小脸不好意思地红了红,「人家没这个意思,我不是咒你生病,但……为什
么不烧,反而有点涼?」
「我要是知道就去当医生了。」他拉下她的小手。「到我这里来有事吗?」
「喔!避难。」她皱皱俏鼻,「只有在你的地盘,他们才不敢放肆。」
明白她所指为何后,一股尖涩的酸意狠狠戳入心扉,他就是不喜欢一群人
缠着她不放,不论基于什么原因。
「寒,你喜欢他们任何一个人吗?」在来不及阻止的当口,话已飘出唇畔。
洛寒呆了呆,然后据实摇头。「我心里有人了。」
犹如挨了一记闷棍,他俊容惨白得吓人。「谁?」
「耿大哥?」她被他苍白的神色駭着了,「你真的生病了,我陪你去看医生。」
「我要知道是谁!」他狂吼,无名的怒意与惊痛令他失去理智,无法思考。
她神色一黯,「我不想对你说谎,我发过誓,要永远对你坦白真诚,所以,
你确定你要知道?不后悔?」
「是,我要知道。」
她默然了,退了两步,静佇窗前,目光幽幽的凝望窗外的街景。
良久,悠然淒美的声调飘入他耳畔。
「很久、很久了,他只是将我当成妹妹般的爱护,看着我长大,以往在桃
园,最快乐甜蜜的日子便是见着他,能与他难得聚首的时刻,然后,再重
复着酸楚的漫长等待与盼望,年复一年……
「在我成长生涯中,他的温柔是我唯一的依恋,我对他倾注了所有的感情,
爱得无怨无悔、心力交瘁,因为,不论我再怎么爱他,这都是一段无望的
感情单行道,他心里早就有了深爱的女孩;但她已离他而去,他用了十年
的时间等她,正如我也用了十年的时间在爱他一般,一样的刻骨銘心,一
样的无怨无悔。
「我明白他对她的感情,早就不敢再奢求什么,也不曾想过要说出来,一
开始,它就该埋藏在灵魂深处,既然无力回头,就爱到底吧!他坚持他的,
我坚持我的……」她回过头望进他震惊的黑眸深处,眼眶中泪光闪动,「是
你要我说的,否则,我到死都不会让你知道。」
太大的震撼,令他脑海一片空茫……
老天!小寒在说什么?!她……她竟爱了他十年……老天爷!
好一会儿,干涩的喉头才勉强挤得出些微声音,「小……寒……你知道自己
在说什么吗?」
「知道,十年来,我一直都知道,就像你清楚的知道自己对可岑姐姐的感
情一般。」
他跌靠桌边,紧握住桌沿的十指紧得泛白。「这太……我……」
「你不爱我,我知道。」她淒淒楚楚地一笑,「我说过,我清楚自己爱的是
什么样的男人。可岑姐姐的死,也一併夺走了你爱人的能力,你已无心可
爱;我并不奢求什么,只知道,你能为可岑姐姐痴,我也能为你傻一辈子。」
哦!乱了、乱了,一切都乱了……怎么办?这场情感的纠缠,如何了断?
「小寒……」
好似知道他要说什么,她阻止了他,「你没权利叫我放弃,你既无法放弃对
可岑姐姐的追忆,又凭什么叫我停止爱你?」
「我……」他哑然了,心口湧起阵阵悲戚酸楚,那是源于对洛寒的心疼。
原諒我,小寒,我无力爱你、我没资格爱你……
他也发过誓,此生只为可岑而执着,他无法背叛可岑!
「我说完你要的答案了,但一切都没变,你还是我的耿大哥,我依然是你
的小寒,你选择了继续追忆你的可岑,而我,会不会继续爱你,对你而言
都无所谓。」她笑得悲涼,却不知,这样的她是如何絞痛耿皓耘的心。「我
出去工作了。」
有那么一剎那,他冲动得想留住她,但残余的理智,又教他硬生生的将话
嚥了回去。
犹如失了魂般,他感到心头空空洞洞,一片悵惘……
第十章
转世
不信今生难聚,
人说天若不老情难绝,
为情宁愿累此生,
岁岁年年、
今世来世,
有你的日子才是人生……
洛寒明显地和他疏远了,也许是因为尚未做好心理调适,不知如何面对
知晓她一片深情的耿皓耘;也许是不愿令他困扰;也许是想避免此时敏感
尴尬的场面……总之,若非必要,她便远远的避开他,连开口对他说话,
也只有在公事方面或必要时刻。
他不愿承认,但她却真真实实的乱了他向来冷静自持的心,这样的情況
令他感到莫名的若有所失,悵惘的情绪如一张网般将他包围,令他无力逃
避。
她是故意的!一定是。小寒,你在折磨我,我也不好过,你知道吗?
然,她又怎会知道呢?在明知他对可岑至死不渝的感情的同时,她又岂
敢再奢望什么?他的心没有她容身之处,她明知道的,所以她躲开他,不
让他因见了她而为难,有错吗?
她宁可让那群男同事烦到叫苦连天,也不愿再到他那儿去。每每迎视他
眼底的愁苦,总让她莫名心疼,如果逃开他,能让他心里的压力与负担減
轻,她是愿意的,而她,实在也需要喘息的空间。
「够了,别再说了好吗?」她实在受不了了,朝一旁不识趣的张顺和叫
道。
「洛寒,你心情不好?」反应迟钝的男人终于发现了。
何止不好,简直糟透了,尤其在看见他之后。
「很抱歉,我需要安静。」她真的顾不了这么多了,更甭提应付这群不
知趣的男人。
「那……好吧!」张顺和纵有不捨,也只能离去。
她幽幽低叹,淒苦地撑住头。
月老,你是个胡塗蛋!为什么世间男女总是该爱的不爱,不该爱的一往
情深?我恨死你了!
她发洩似的用粉拳捶着桌面,眼泪一滴滴往下掉,最后再也不能抑制地
痛哭失声,「混蛋、大白痴……我爱你呀……讨厌,我为什么要这么爱你……」
门外,耿皓耘黯然失神,絞痛的心,再也无力辨对错。
※ ※ ※
夜已深沉,耿皓耘却难以成眠。
有多久了?他不曾再为某个女孩而心乱、心痛、心伤,如今,他却再度
为了洛寒而乱了一颗心,嚐到那许久不曾嚐过的煎熬。
爱与不爱,能明智取捨的,世间又有几人?
他不是圣人,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減低伤害的程度,洛寒是个好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