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下旨,命他速离京城,前往大齐北境,整军备战。
「为何西凉欲举兵犯北辽,却要你去出征?」
「西凉狼子野心,这一战怕是筹谋多年,犯北辽是借口,我怀疑他们是想趁机侵扰大齐边境。」
「可是……」
「你那石姊姊,怕就是西凉养出来的细作。」
「你说什么!」金于飞难以置信。
玉怀瑾娓娓道来,将石如兰从小辗转于大齐、西凉、北辽的经历都告诉金于飞,也坦诚告知自己刻意与北辽六王子耶律诚相交,也是想探听北辽与西凉之间究竟有何勾结。
「耶律诚虽不受宠,终究也是出身北辽王室,自然有他的情报人脉,那日我协助他在花好月圆拍下那组兵马俑,也是为了讨好他那个热爱古文物的父王。」
金于飞听着这一切来龙去脉,越听越觉得玉怀瑾似是早已胸有成竹,一直在调查着关于北辽与西凉之间往来的蛛丝马迹。
「你是不是早就怀疑他们两国有勾结了?」
玉怀瑾默不作声,良久,方悠悠叹息。「我只是觉得奇怪,百年前那场于雪地发生的刺杀,来得那么突然,而我其实一直暗中防备你王兄那边有异动,却仍是不慎中了计……」
金于飞一凛。「所以你怀疑这幕后还有别的黑手?」
玉怀瑾肃然颔首。「前世的我因那场刺杀去世后,大齐与北辽两国大动干戈,几乎可说是两败俱伤,而当时弱小的西凉便趁此机会逐渐壮大,到如今能与我们成三国鼎立之势,再加上他们似乎有意无意地扶持一直蛰伏于西南方的南楚,我以为,不可不防。」
金于飞惊异地睁大眼,心跳有一瞬间失速。
莫非这竟是一桩算计了百年的阴谋吗?从两人的前世延续到今生,终究必须有个结局。
她凝视着眼前的男人,无须多问,便能懂得他那一腔亟欲与幕后敌人一决胜负的热血。
「你是自请出征的,对吧?」
玉怀瑾一凛,片刻,唇角自嘲地一勾。「看来我还是瞒不过你。」
「你明明说了,玉凌风那人无趣,今生只想做玉怀瑾的,到头来,你毕竟还是玉凌风。」金于飞怅然地笑笑,内心百转千回,尽是无奈与纠结。
她又得送他上战场了,原以为此生此世不可能再面临那样的离别,原以为那样苦苦的盼君早归,不会再经历一回。
彷佛看透了她胸臆间酸楚的情绪,他紧紧握住她的手,眼神带着歉意,语声满是温柔。「对不起。」
他想起了前世,每回自己上战场,她总是用笑容来送他,祝福他旗开得胜,其实眼里都蕴藏着无限哀愁。
「干么说对不起?俗话有云,『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的夫君既是大齐最勇猛的战神,我这个做妻子的自然也不能堕了他的颜面。」她伸手抚摸他脸庞,情意缠绵。「你去吧,我在家里等你战胜归来。」
他微微一笑,将她娇柔的身子揽入自己怀里,轻轻地吻了吻她玲珑的耳朵。「你等我,我一定会回到你身边。」
「嗯。」
这回前往北境,玉怀瑾并不是一个人去的,而是将玉望舒也一并带走。
玉怀瑾是这么对金于飞解释的。「他是镇北王世子,将来整个家族的兴衰迟早都得担在他肩上,我可不想自己辛辛苦苦挣来的爵位与荣耀,教不肖子孙给败得精光!」
「可他今年满打满算,也才十四岁啊。」长嫂如母,金于飞这完全就是老母亲的操心。
玉怀瑾冷哼一声,见金于飞竟为另一个男人说话,不由得有几分吃味。「十四怎么了?我当年才十岁就上战场了,从传令小兵做起,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金于飞听出这话里满满的醋意,横睨他一眼。「一百年前的老黄历了,你还翻得挺起劲的。」
「你可是我的娘子,不许你心疼旁的男人。」
「好好好,我不心疼,连自家弟弟的醋也吃,你啊!」
怪不得有人说大男人闹起别扭来,比孩子都难缠。
金于飞拿这幼稚的夫君没辙,原本有些忧心年轻爱玩的小叔会反抗,不料玉望舒本人倒没有很不情愿,想着如果要在老父和自己中间选一个,那还是他去吃这个苦吧,爹爹老了,又不怎么中用,勉强跟着去上战场,怕是只会连累大哥。
第十二章 佛前许下的愿望(2)
接下来数日,金于飞除了偶尔分神执掌府里日常中馈,几乎全副心力都放在替府里两个男人打点行装,待粮草与兵器筹集了一部分,玉怀瑾便带着皇帝亲封他为讨北大将军的圣旨,率领一队两百人的骑兵,匆匆北上,前往接掌属于镇北王辖下的军队。
玉怀瑾临走前,是金于飞亲手替他穿上战袍的,护胸的金丝软甲以及护膝,亦是她一针一线所缝制,玉望舒同样也得了一副软甲与护膝,却是玉娇娇替这个弟弟尽的心意。
两人走后,府里的男主子就只剩下玉长天,他也挺识趣的,知道自己能在后方逍遥,全靠有两个好儿子替他往前线冲锋陷阵,于是便不怎么敢和院里那些妖妖娆娆的姨娘嘻笑胡闹,镇日窝在书房里读书写字,日子可谓过得十分清心。
自从上回牡丹宴,玉娇娇在宫里出了回锋头,京里名门贵女的社交场合不会再漏了给她的帖子,不过她兴致缺缺,只一心一意跟在大嫂身边,学着当家理事,以及如何打理亲娘留给她当嫁妆的那几间商铺。
时光就在这般的平淡中逐日流逝,京城几乎每隔几日便能接到前线快马传来的消息,西凉的军队果然打着进犯北辽的旗号,于途中悄悄转了个大弯,偷袭大齐的一座边城,而据说北辽大王子麾下的军队也混在其中,与西凉分进合击。
玉怀瑾初到北境之时,本来还有些叫不动那些老将军麾下的士兵,众人见他似乎年轻可欺,都不甚服气,只是玉怀瑾哪里是省油的灯,小露几回手腕就将那起子老油条压制得服服贴贴,到了正式出战时,他不仅善于谋略,打仗时更是一马当先,总是抢在最前线奋勇杀敌,迅速便在军中建立了人望,成了北境全体军民倾心追随的领袖。
战神的名声由边境传回京城,自然造成了一番轰动,而金于飞刹时成了诸位名媛贵妇羡慕的对象,都说她嫁给了一个英勇善战的好夫婿。
对于这些或欣羡或嫉妒的耳语,金于飞丝毫不萦绕于心,她从来就不怀疑她的男人拥有百战百胜的决心与能力。
她其实是仰慕崇拜他的,从前世到今生,他在她眼里、在她心里,一直就是个形象高大伟岸的英雄。
只是英雄也有遭逢危难的时候,正当京城所有百姓津津乐道着前线的战事时,一封八百里加急的噩耗传进宫里——
大齐北境竟爆发了一场瘟疫!
「你要去北境!」
这日,金于飞回到娘家,对亲爹亲娘果断地宣布了这个决定,金首富当场惊得一把美髯都翘起来了,姚氏亦是眉头深锁,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飞飞啊,你可莫要冲动,如今那边不仅有瘟疫蔓延,战事亦尚未结束,你这一过去,等于是送羊入虎口,何必非得身历险境呢?」
「娘,我是深思熟虑过后才做的决定,您莫劝我了。」
为了及时掌握最前线的状况,金于飞其实一直悄悄与东宫有联络,日前太子殿下命人送来北境爆发瘟疫的消息,她立刻就展开行动,在市场上大举收粮食药材,就是想着能运去北方,解救军民于水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