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
「身上不痛吗?」
「不痛。」
「血呢?」
「我连一块皮都没擦到,又怎么会流血?」
所以完全是她误会了?「你从马上摔下来,怎么可能安然无事!」
「真没事。」
玉怀瑾站起身,动动手,动动脚,甚至当着她的面翻了个后空翻,身手俐落潇洒得很。
他没事了,但是她很、有、事!
金于飞怒瞪着眼前笑意明朗的男人,想起自己方才以为他受了重伤,在众目睽睽下泣不成声的模样,不免又是愤慨,又是难堪,恨不得立时挖个地洞钻进去。
「怎么?害羞了?」玉怀瑾发现她粉颊晕红,却是很不知死活地问了一句。
金于飞气得想咬人!
她蓦地整个人跳起来,转身就走,偏偏腿脚不争气,才走了两步,足踝关节处尖锐的疼痛便明明白白地提醒着她,她的脚扭伤了。
玉怀瑾很快便察觉她的不对劲,迅速跟上来。「你的脚怎么了?扭到了?」
「不用你管!」她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猫咪,冲着他喵喵地耍着脾气。
他只觉得好笑又心疼,拽住她的手。「你脚疼,就莫要这般横冲直撞了。」
「你放开我,我能走!」
「你不能。」
「我说能就能……」
金于飞话语未落,柔软的娇躯就被玉怀瑾打横抱起来,她难以置信地瞪着他。「你做什么?」
「这不是很明显吗?」他的微笑极是从容淡定。「我的夫人脚受伤了,我得亲自抱着回家。」
当着这么多人面前?甚至连当今最尊贵的一对夫妇都在场?
金于飞不敢去看周遭围观群众的表情,只能磨着牙地迸出细细的嗓音。「男女授受不亲,你莫不是要旁人看笑话?」
「我与自己的娘子相亲相爱,有什么好笑话的?相反的,这该当是一桩美谈才是。」
「你……」
「嘘,安静点,圣上一直往这边看着呢。」
金于飞一震,瞬间停止挣扎。
「好歹圣上也算是我们夫妻俩的媒人,此番皇恩深重,该去好好叩谢,你说是不是?」
语落,他也不等她的回应,迳自抱着她就往皇帝的御座前走去,步履坚定,意气昂扬,而那双有力的臂膀小心呵护怀中佳人的姿态,更令周遭无数女眷都感到万分欣羡。
夜幕沉降,天边一轮明月高挂,皎皎光华,照拂着世间有情人。
临着河畔一座三层楼高的酒楼,越夜越热闹,从包厢窗子看出去的景色,亦是越夜越美丽。
春夜微凉,金于飞裹着一件火红狐毛翻领的风衣坐在窗边,心情却是恰恰与这夜色成反比,相当不美丽。
她眯着眼,打量着坐她对面的男人,他正自得其乐地喝酒吃菜,彷佛丝毫没感受到室内异样的氛围。
也是,这男人装傻卖乖的本事那可是一等一的,怎么会因为被人眼睁睁地盯着吃饭,就胃口不好呢?
金于飞默默郁闷着,胸臆噎着一股气,想发作,又不知从何说起。
今日他们夫妇俩可算在宫里大大出了一次锋头,皇帝老爷对玉怀瑾在蹴鞠场上英勇的表现相当满意,就连皇后娘娘也感激玉怀瑾及时替太子解了围,更别说太子本人了,看着玉怀瑾的眼神宛如他是国之重臣。
宫里三大巨头都对玉怀瑾赞许连连,陆贵妃与六皇子即便心有疑虑,也不便作声,这风向从宫里吹到宫外,一夕之间,京城里上至世家贵族,下至市井百姓,都知道镇北王府的嫡长子不傻了,而他与金家女的联姻更被当今天子认证了确实是一桩金玉良缘。
对玉怀瑾能以一己之力,扭转整个京城的舆论风向,金于飞不得不感到佩服,但令她气闷的是,事后在马车上,他竟然毫不羞愧地对她坦承。
「夫人,我与你说实话吧,今日太子惊马,其实是一场戏。」
「你说什么?」她完全傻眼。
「殿下知道我想在众人面前出个锋头,便特意给了我这个机会。」他淡淡一笑,意态好生从容,好生优雅。
她咬了咬牙。「他为何要这样帮你?」
「自然是因为我先帮了他。」
「你帮了他什么?」
他瞥她一眼,灼亮的墨眸闪着某种诡谲的光芒。「我亲自废了殿下情敌的手脚,又将对方五花大绑,送到殿下面前任由他处置,你说,殿下怎么能不高兴?」
她愣住了,竟是这么一回事!
见他笑得越发志得意满,她顿时觉得手好痒,好想撕掉他那张不知廉耻的厚脸皮。
「太子殿下的情敌是谁?怎么会被你给逮到?」
他蓦地脸色一沉,嘴角不再含笑,一股冷冽的寒意在他眼里结霜。「那就得感谢你了,夫人。」
她一愣。「干我何事?」
「如果不是为了救你,我又如何会与那人有所牵扯,调查到他的底细?」
她心念一转,倏地倒抽口气。「你是说……徐非凡?」
他冷冷颔首。
石姊姊与太子殿下……竟是那种关系?她惊骇难抑,心乱之余,自然是急切地欲向他打听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偏偏他一张嘴就如紧闭的蚌壳,无论她怎么旁敲侧击,他不说就是不说。
很明显,这男人就是故意吊她胃口的,他约莫是逗她逗上了瘾,一日不闹得她坐立不安,一颗心七上八下,他就浑身不得劲。
什么鬼毛病!
金于飞冷哼地嘟了嘟嘴唇,随手夹起一颗四喜丸子,一口咬进嘴里,用力嚼呀嚼,彷佛在嚼着某个男人的血肉似的,脸颊气鼓鼓的。
玉怀瑾瞥她一眼,反倒放下了筷子,用餐巾抹了抹嘴,好整以暇地欣赏起自家娘子的吃相。
「夫人,多吃点,这道松鼠桂鱼可是江南那边的名菜,你不是曾在那边游历过?烟雨江南,润物细无声,想必夫人十分怀念那边的景物与人情吧。」
玉怀瑾殷勤地劝食,话中若有所指。
这是在嘲讽她在外抛头露面,所以才会招惹上徐非凡那样的死变态吗?她鼓着脸颊,用力瞪他。
他却是忽然朗声笑了,主动坐到她身侧,手指戏谑地戳了戳她丰软的脸颊。
她愕然闪躲。「你干么呀?」
「夫人可看过在林间偷吃松果的松鼠?就如同你此刻这般,好生可爱。」
可爱?他说她可爱?
金于飞不可思议地瞪着眼前的男人。
「怎么了?娘子如此热情如火地看着我,为夫好生心痒。」他似笑非笑,喊她喊得越发亲密了,刻意贴近她耳畔,吹着暧昧的呼息,低哑的嗓音满是撩人的魅惑。
她心跳顿时失了速,如那失控的马儿,放肆狂奔起来,毫不留情地踢踏着她的胸口。
她再也无法强装冷静,倏地弹跳起身。「你离我远点!」
他似乎早料到了她的反应,依然是一派气定神闲,也跟着起身,与她四目相对。
她被他看得越发心乱了。「你带我来这地方,究竟意欲何为?」
明明回府里就有吃的,他偏是自顾自地打发了亲妹妹,不由分说地将她扯来这座酒楼,美其名是想与她私下独处,增进夫妻感情。
「娘子,你莫激动,你的脚踝还伤着呢。」
「不用你管!」
「莫不是娘子盼着脚上的伤更严重,好有个理由让为夫能一路抱着你回府?」
她一窒,想着这厚脸皮的男人还真有可能不顾旁人的眼光,坚持抱着她公然招摇过市,刹时感到牙酸,被宫里的太医用绷带包得密密实实的脚踝也阵阵抽痛起来。
还是算了吧,她可不想当众与他这般晒恩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