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放他孤孤单单一个人,她多想陪着他,想作很多好吃的东西给他吃,想看他吃了好吃食物自然流露的满足表情,他是她的初恋,当真是上穷碧落下黄泉才能谱出的恋歌,她留恋,不想放手,不愿放手……
她呜呜哭泣,哭得很伤心,有谁擦拭着她的脸,点点亲吻落在她眉间、面颊和唇上。
是熟悉的气息和触碰,安吉媛试了几下,终于把被泪濡湿的双睫掀启。
朦胧瞅去,纱帐外似清光无限,帐子内的光线倒是淡淡幽微,男人盘腿坐在一旁,俯身而下的面容离她甚近。
那张俊美脸蛋安志媛百看不厌,当然再熟悉不过,但此际乍然一看,奇异地觉得似乎有哪里不一样,好像是因那漂亮长目眼尾微红,那两抹红泽绝非妆色,而是自然生成,就好像……好像他被什么入侵,随时能异变成魔。
「雍……天……」她声音哑到快发不出来,喉中痛极,才想抚摸受伤的颈子,手腕陡地遭扣住,那男人已欺身上来,舌不管不顾钻进她微启的小口中,封吻封个彻底。
安志媛自觉口中发涩,气味并不好,她一开始想躲避,但雍天牧真像疯了,扣住她双腕还不够,更一把揪着她的散发,逼得她只能乖乖将脑袋瓜定住,任他深入浅出、又凶又火热地吻个痛快淋漓。
许久过去,安志媛都觉自己可能又昏过去一小阵子,他才甘愿坐起,如怀抱襁褓孩儿般将她搂进怀里。
细细喘息,她抬手抚他眼尾泛红的部位,在他一场激切亲吻后,那红泽似乎加深些许,令那眼神平添一丝妖异之感。
「你、你……找到……我……」忍着声带受伤的不适,她话未竟,表情已道出她欲问何事。
第十一章 蒙夜灵不弃(2)
她定是想问,他是如何追踪到她,又是如何将她带到这里。
老实说,雍天牧根本不愿回想,但当夜在雾隐山中的种种景象彷佛凿在他心魂深处,不是他拒绝去想就能完全摆脱。
那一晚他跟随「他」在雾隐深山中走了不知多久,像短短不过一刻,亦似乎是极长的一段时间,他记不得了,记得的是当他见到她微蜷身子倒在山巅之上,山风狂啸,将浓雾一举吹散,像也将那个幻影的「他」吹向空无。
他险些走不到她身边,怕她真如耿彦所言,已然死去。
抱她入怀的同时,感受到她的身子是那样冰冷,他的心瞬间跟着冻结,几是无法呼吸。
在那当下,他真觉她确实不在了。
探不到丝毫气息,感受不到丁点脉动,她的眉梢和羽睫布满点点冰霜,肤颊与唇瓣透出死气沉沉的灰白,在皎洁月光下呈现出极美的凄清气味,让他痛到疯狂,疯狂到不能接受她的死。
若说他真从夜灵访梦中习得诡术,那就让他将她起死回生!
此刻回想,雍天牧不太记得当时都做了什么,似乎能做的他都做了,催动内力源源不绝地往她体内灌,耗尽心血亦不在乎,那股狠劲儿在他体内张狂流窜,就是要她活回来,不准她走远,不准她离开,不准她抛下他。
疯狂执拗中,他再次见到夜灵,那灵体附在安志媛身上,穴位闪烁如星,让他一下子看懂下手的路径。
有情。
如此情感匮乏的他终于知晓何为动情。
万物自始,大道至简,他的心如这世间万物才刚刚萌芽,而他的道从来是最最简单的,认定了,就奔着谁而去,动情了,就一辈子为谁而活。
他应该是坚持了很久很久,久到日夜轮动不知冷热,久到快要耗尽自身本命,几乎脱力气竭间,终探得她一丝生息与腕间的半寸脉动。
他以气养护她,将那一丝生息养成一缕缕,再将那半寸脉动护成平稳脉象,直至几天后的今日今时,她没有辜负他,真在他怀中清醒地与他相望。
安志媛素手微颤,因摸到他眼角渗出的微微湿意,见他抿唇不语,神情超出寻常的执拗,一股酸软疼痛直击心窝。
倏忽明白过来,她出窍的灵体之所以能回到自个儿身躯里、回到他的身边,经历这一切过程的他,不管是心境抑或血肉身躯,必然承受许多她难以想像的艰难搓磨。
慰藉般摸摸他的脸,她哑声问:「……想什么?告、告诉我……」
雍天牧收拢臂膀将怀中人儿搂紧,他的秘密她俱知,他是什么德性她亦清楚,想也未想便老老实实作答——
「我想吃掉你。把你整个人吞进肚里,再无分离。」
安志媛觉得他没在跟她说假的,也觉得自己心理素质有够好,他想吃掉她,她竟不觉惊骇。
第一次交男朋友,第一次谈恋爱,男人爱她爱到想杀死她,如今又为了不再分离想将她吞食入腹,别人家的初恋滋味都嘛甜甜蜜蜜顶多再带点酸溜溜,怎么她的初恋又凶又萌,差点让她赔掉小命?
气不打一处来,想吃她吗?好啊!
先下手为强,她凑上去咬他嘴角、啃他下巴,作势欲将他吃掉。
「雍天牧……你……三皇子殿、殿下……瞒着……」胸脯鼓动,扬睫瞪人。
尽管她未能流畅说话,雍天牧熟知她每个表情变化,光听几个字便完全明白她的意思。
「没要隐瞒皇子身分。」他略急解释。「我说过的,不论什么事,都会告诉元元,皇子的身分可有可无,我忘记要提。」
可有可无?
忘记要提?
安志媛晕了晕。好吧,确实符合他的行事风格。
雍天牧又道:「元元问什么,我都肯说,永远不会瞒你骗你,你问……不,你喉头伤着了,别说话,我说就好,我说,你听。」
随即,他把母族夜灵与南雍的联姻关系大略说明,提及自己的父王与母妃,提及耿彦这位卫首大人与父王雍衍庆私下不可告人之秘,亦提及王庭禁卫军与隐棋杀手一明一暗的两部人马——
「我确实是杀手,七岁拜师,十五岁第一次执行父王派下的任务,我杀过很多人,元元,我是货真价实的杀手,这一点绝无欺骗。」努力证明对待她那是绝对真诚似的,他一脸郑重,信誓旦旦。
都不知该哭该笑,安志媛又一次被他打败,内心长叹。
她理了下思绪,道:「你父王和师父……男男恋,难怪啊……」
南雍国主与卫首大人之间的互动不一般,她当时已有感受。
对「男男恋」一词不求甚解,反正总有希奇古怪的话从她嘴里蹦出,雍天牧仅轻沉道:「为掌握我的行踪,父王和师父常遣人暗中监看,我一向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却未料连累了你,让他们对你好奇心大起……隐棋之事,父王多是听师父安排,命人将你劫入宫中、引我去救,是为试探。」
确实试出来,她安志媛小小民女在他三皇子殿下心中,比谁都紧要。
若非他够狠辣,满身要把这天翻过去的狠劲儿,她真会成为他的软肋,被人利用来箝制他。
他语调变慢,要她听得清清楚楚——
「元元,没有谁可以劫持你,我会一直杀一直杀,杀掉那些挡在你我之间的人,如果你被人弄死,我会杀掉所有人,再跟你一块儿走,不会让你孤单,不会分离的,你别怕。」
他又开始变身「恐怖情人」,惨的是安志媛在恐怖之余竟尝到蜜味,一颗心软乎乎,根本被制约了。
欸欸,如此说来,她确实是他的软肋无误,只是别人弄到她,他没在投降的,而是揍死对方后再回头啃掉她这根软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