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干么流泪?我唱得有那么感人吗?」
那张被她养得温润许多的俊俏脸容一双长目黑白分明,就见两滴清泪分别从双眼中流下,而且不是直接坠落,是挂在匀颊上欲坠不坠。
真要命!
安志媛又想捧颊尖叫了,男朋友长得实在比她好看太多,她花痴到连自己都觉苦恼。
「呃……还是其实是我唱得太难听,魔音穿脑,大侠扛不住了才哭?」她跳到他面前,曲起指节很珍惜地替他拭泪,皱皱巧鼻又蹶圆小嘴,试图逗笑他。
交往近三个月,而且天天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只差没同床共枕,安志媛老早察觉到他的「怪毛病」——只要他闷不哼声,露出很忧郁、很颓靡同时也很要命的绝美表情,就是他脑中小剧场大发作了。
而这样的他其实不难对付,说穿了就一个字,得「哄」。
未多想,她拿开他手中的空木桶,一手端起烛台,再一手牵着他,直接把他拉到自己绝对不豪华但很有个人风格的香闺里。
「坐下。」她微地一推,他就乖乖在榻边落坐,一副生无可恋、任凭她摆布的姿态。安志媛把长长的气叹在心底。
没办法,美人需要用心哄,还得多疼疼,这款男友是自个儿挑的,各人造业各人担,她女友力强,罩得住。
她出去一会儿很快就返回,手中端来一盆子热水,跟着俐落地绞好热巾子,靠过来边替他擦脸,边徐声道——
「虽洗过澡,可又有些出汗了,还有泪痕呢,擦一擦等会儿也好回去歇息。」
她不确定是话中哪些字眼刺激到他,话音才落,蓦地就天旋地转,她人被他压倒在榻上,手中热巾子都不知抛哪里去。
男子年轻俊颜就悬在上方,近到能感觉他热烫的气息,那两丸目瞳似浸在水中的黑曜石,非常漂亮,异常地漂亮,却若深渊不见底。
「元元……你觉得你我这一切……终有尽头吗?」
「啥?」被问得一头雾水。
「……相聚离开都有时候,没有什么能永垂不朽,是吗?」
怎么这话好耳熟,在哪儿听过……啊啊啊!歌词啦!
安志媛简直啼笑皆非,终于弄明白男人的忧郁是为哪桩。
「那是歌啊这位大哥,填词人怎么写我就怎么唱,至于尽头……每段恋情都有尽头没错啊,谈恋爱谈到最后要么分手要么步入礼堂,欸,就是成亲、结为连理,当然啦,有些人婚后也能一直维持恋爱感觉,那就得靠男女双方共同努力,单方面一头热是绝对没办法的。」
突然有种自己是恋爱大师在开示信徒的错觉,她抿唇笑,带甜香的小手拍拍他的脸,哄着轻幽唱起——
「可是我有时候,宁愿选择留恋不放手,等到风景都看透,也许你会陪我看细水长流……」
「好。」说话的同时他俯首而下,一遍遍吻着她的唇,低哑又道:「我陪你,你不要放手。」
恋爱以来,他已学会亲吻时舌与齿的运用,完全无师自通,以舌描绘她的唇型,吮着那两片柔软,偶尔轻轻啃咬,进一步将柔软的自己探进那小嘴里,唇舌缠绵,相濡以沫。
安志媛心里化成一汪柔水,身子益发慵懒,一开始她还跟得上,细细回吻,后来男人的攻势越发凶猛,她被吻得气喘吁吁,浑身发热。
应该要推开他,以免野火燎原,但她两手却紧揪他的衣衫,两具身躯在榻上纠缠翻滚,变成她叠在他身上。
他前襟散开,露出漂亮锁骨和部分的胸膛,安志媛将手探入他轻敞的襟怀胡乱摸索,温烫触感美好得令她心口都颤抖。
忽地她人又被压倒在底下,男子喘息声一转粗嘎,有力的唇舌亲得她舌根微疼,像要把她整个人吞噬似。
真的该喊停啊,快要擦枪走火了,她模糊想着,仅是想着,然后思绪越飘越远……两人的「好事」最终还是止住,全靠雍天牧的超强自制力。
好半晌过去,安志媛枕着软枕子平躺在榻,脚下一双绣鞋已蹭掉在地上,腰带襟口亦见松敞,雍天牧上半身伏在她胸前,整颗脑袋瓜就埋在她颈窝里,维持着这样相依偎的姿势,两人静静调息。
两颗心脏隔着血肉相互轻击,安志媛能感觉那律动的节奏从剧烈紊乱渐渐趋缓,而后稳下,心音领着心音,一个人稳下来了,另一个也不再躁动难安,气息亦同此理。
望着挂在床榻上方自己用贝壳、公鸡羽毛、麻绳以及细竹藤手作编织的捕梦网挂饰,安志媛想着刚刚发生的事不禁要笑,噢,不,不单是想笑,她是真的笑出声来,搂着身上的男人笑到不行。
那颗挺沉的脑袋瓜终于离开她热呼呼的颈窝,眉目微敛,腼腆中带着不解。
她没等他开口询问,抚着他的脸,道:「我好像体会了一次什么叫『嘴上说不要,身体很诚实』。」虽然她的「不要」没说出口,但也差不多意思。
雍天牧不是很懂她的意思,却也未追问,而是重新俯下改而侧卧在她身旁,额头抵着她微露的香肩。
安志媛不禁问:「为什么不要了?你如果没停手,我应该也不会叫停,嗯……是说男女朋友正式交往才三个月就上床,这样会不会太早?还是还算OK呢?」后面突然自言自语,没得到结论又将注意力拉回,直白再问——
「你不想要我吗?」
「想,很想要。」雍天牧答得毫无迟疑。「想把元元变成我的,占有你的身子,让你从此以后对我死心塌地,一辈子不言离。」
哇啊,他这话就大男人啦,但安志媛先不急着调教,而是从平躺改成侧卧,与他枕在同一颗长枕上,面对面望着彼此。
「那为何停手?」她害羞笑问,觉得这种跟男朋友窝在榻上聊天的事也很浪漫。雍天牧眼神略飘,明显也在害羞,但目光最后仍坚定落在那近在咫尺的秀颜上,轻哑道:「竹榻滚起来很吵,会把其他人吵醒。」
啥?
呃……这……嗯……
安志媛愣了会儿才理解他说了什么。
对,她躺的是竹制榻床,不只她,竹篱笆家屋甚至是整个小溪村的人家,家里的榻床应该全是竹制,谁让这儿竹子取得容易,竹榻床好啊,冬天铺层软垫就能保暖,夏天直接睡上头多么舒爽,又轻又便宜又耐用,但……对的,没错,滚起来「咿咿呀呀——」像门外汉在拉二胡,很吵。
「噢,天啊……唔呵呵呵呵……」不敢笑太响,但就是好好笑,她闷笑到双肩直抖,这一次换她笑到把额头抵进他颈窝,挪动的同时底下又响起几声咿呀,这完全戳中笑穴,让她抵着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差不多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控制住,她抬起泪汪汪的笑眼,叹气——
「那如何是好?全村子都是竹榻床,滚起来都咿咿呀呀……噗!」连忙捣嘴,险些把笑气混着唾沫喷到他脸上。
她眨眨眼又道:「难怪那天晚饭后你进浴间,我在村里散步消食,经过村尾王大叔家后院会听到那一阵声响,原来是王家大叔和婶子正在忙。」
叫床都没有竹榻床的声音响啊!
雍天牧难得露笑,是真心愉悦且全然放松的笑意,即使淡微也教人望之舒心。他撩弄她散在面颊上的青丝,道:「在地上铺厚厚的软垫,元元觉得呢?」
她皱起巧鼻,作势要咬他的指。「才不要跟你在地上滚来滚去,要滚也要滚在青青草地上,还要蓝蓝的天白白的云,蝴蝶围着我们飞啊飞,蜜蜂……呃,蜜蜂就不用了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