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彼此都看不顺眼,几个姑娘的感情自然称不上好。
这次太后私下透露选秀一事,她们很清楚自己的身分,原就没有竞选的资格,但她们一致认为杜月钧肯定会吵着入宫,不肯相看人家,对她们这趟上香祈福之行也不会参与,没想到,她们全猜错了。
但她跟杜月铮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的?侯府占地不小,她们是姨娘所出,住的是偏院,与正院、大房及三房的院落都有一定的距离,她们都担心善良温柔的杜月铮会被杜月钧给算计,但这种担心又带着一种看笑话的幸灾乐祸,谈不上真心。
心思各异的一行人缓缓拾阶而上,除了杜月钧主仆,其他人莫不脸红气喘,在进到佛寺后,先至寺方安排的客房稍作歇息,这才前往庙中参拜。
云佛寺画栋飞檐,斗拱层叠,叶氏等一行人进入殿内,更觉庄严肃穆,而云佛寺乃能工巧匠所制,殿内壁画精致,菩萨及佛祖雕像宝相庄严,香烟缭绕中,让众人不由得肃然起敬,默然参拜,不过,叶氏领着一干如花般娇柔的美少女,仍吸引不少目光。
杜月钧想到自己重生而来,就是佛祖恩德,她认认真真的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低头行礼。
不一会儿,更多衣香鬓影的夫人小姐进了殿,也有一些年轻公子跟着进来,京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勳贵圈子里多有来往,遇到熟面孔也不意外,双方点头轻声寒暄,少男少女偷偷看着彼此,不少人的目光都落在软萌娇俏的杜月钧身上,但她意外的庄重,目光微敛的仰看前方庄严的佛像,众人无趣之下便各自礼佛。
香烟袅袅,一片静悄悄,蓦地,一阵急促脚步声打破寂静。
众人不由自主的转向声音来处,就见一名慈眉善目的老和尚快步进来,双手合十的对着众人道:「阿弥陀佛,贫僧叨扰各位施主了,不知可否有人带着随行大夫?庙中有人患疾,然云佛寺净云大师远游,不在寺内。」
净云大师也懂医术,众人皆知,老和尚才多提一句。
香客们多是摇头,他们上完香即回府,就算是勳贵之家也没备大夫随行。
「我,我是大夫。」一个活力十足的声音响起。
老和尚一愣,就见不远处一个可爱又漂亮的粉衣姑娘从蒲团起身,拉着裙摆快步而来。
他瞪大眼,这端庄婉约的姑娘家他是看多了,倒没见过这么生气蓬勃的,老和尚略微尴尬的道:「小姑娘真是大夫?呃……贫僧无看轻之意,只是姑娘看来稚气。」
「无妨,我这长相是天生的,再过半年吧,应该就像个大姑娘了。」杜月钧略微婴儿肥的脸上没有半点火气,反而笑得一脸灿烂。
叶氏不放心,正想上前拉回杜月钧,但女儿已上前一步,欠身替妹妹说话,「这位师父,我家妹妹是真的懂医术。」
叶氏看了女儿一眼,其实她也知道,近半年多来,府中她自己、女儿及三房的院子,哪个丫头小厮有个头疼脑热不舒服的,都让杜月钧拿去练手了,还真的药到病除,让三房夫妻对这个女儿多有赞美,骄傲非常。
杜月碧、杜月眉、杜月宛也知道杜月钧会医术,但要说厉害到哪里,她们可是不信的,一个存心在琴棋书画样样都要拔尖出彩的人,哪来的时间习医?不过就是沽名钓誉罢了。
杜月钧不是没有看到三位庶姊眼中的轻蔑,但重生回来,她们该是她最不必改变前生态度的亲人,自私只看利益,与自己的交集在婚后也结束了。
老和尚见没有其他人出声,想到在客房中痛苦呻吟的孩子,也犹豫了。
「师父,你不能因为我年纪小就认定我医术不好。」杜月钧认真的想说服老和尚,奈何一张肉肉的精致脸庞实在欠缺说服力。
杜月铮这半年多来与妹妹的交集不少,对她的医术却是深具信心的,她亦上前柔声劝说,「这位师父,我家妹妹的外祖是曾在太医院任职的柳老太医,其母柳氏家学渊源,更是自小就教妹妹医术,绝非半吊子。」
闻言,老和尚原本已决定硬着头皮带小姑娘走一趟,这一听,快打结的白眉总算松开些,「太好了,姑娘请随贫僧来。」
柳家乃百年医药世家,柳老太医为柳家嫡支,旁系族人也多是习医,只是众人医术精湛却不擅钻营,三年前,宫中一次折损四名年幼皇子,引得龙颜大怒,几名在太医院任职的柳家族人被斩,柳老太医及同样在太医院任职的长子毅然决然的离开朝堂,返回俨州老家,令京中百姓不胜唏嘘。
叶氏及杜月铮都不放心,也随即跟上,但两人身后又有丫鬟、嬷嬷等一串人。
杜月钧请老和尚止步,再回身走到叶氏母女面前,小声抗议,「大伯母、姊姊,你们别跟着啊,我长这样已经很难让人信服我是个大夫了,你们再这么簇拥着,病患的家属哪肯让我进屋把脉?」
虽然她言之有理,可叶氏依然坚持,「我们就陪到屋外。」
她让杜月碧等三个庶出姑娘留下来,自己带着女儿跟着,说来说去,也是因为不放心。
春光明媚,一行人从竹林小径走到庙宇后方的一个清静小院。
这个院子离香客住的房间刚好是反方向,在老和尚的引领下,杜月钧等人刚踏进院子,就见前方简约不失优雅的屋舍此时房门刚好拉开,有人走出来。
男人的身形高大,当他走出屋檐,整个人都落在璀璨阳光下时,几声来不及压抑的惊艳声响起,这些声音大多来自随侍的桂嬷嬷、瑞玉、银心等人。
男人高大英挺,容貌可谓上品,两道桀骜扬起的浓眉,一双细长凤眼深不见底,鼻子高挺,唇形完美,一袭玄色云锦盘领窄袖常服,外罩银狐皮的大氅,气质出众,然而眉宇间却有一层忧色。
「薛爷,这位小姑娘乃俨州柳家后人,呃……贫僧忘了问姑娘如何称呼?」老和尚走上前向薛飒引见,又一愣,赶忙回头看着小姑娘。
「小女子行五,称我小五或五姑娘即可。」她浓密的长睫毛眨啊眨的,又连忙低头,好遮掩住眼中浮现的波澜,怎么会是他?
俨州柳家医术闻名天下,薛飒自是信得过,可是这名少女,一身绫罗裙装,身子娇小纤细,精致漂亮的脸上还带点婴儿肥,说话软绵,说她会医术,谁能相信?
薛飒心底不以为然,但不动声色的淡漠道:「薛某多谢姑娘好意。」
他微微点头,却是回身交代两名侍从速速下山去找大夫。
叶氏跟杜月铮都有些尴尬,这男子一看就非池中物,说话精简,但她们都听明白了他不想让杜月钧进屋看病的意思。
「小五,我们走吧。」杜月铮拉拉抬头看着男子不动的妹妹。
杜月钧总是重活了一世,虽然薛飒从眼神到神态都没有一丝一毫的轻视,说的话也无贬低之意,但她就是知道他看不起她,觉得她年幼没医术。
「我说你让你的人策马下山去抓个大夫上山是可以,但让我把把脉,屋里的人也不会少块肉吧。」杜月钧走到薛飒面前,想到重生前那段宫中岁月,不知有多少独守空闺的嫔妃一颗春心都悄悄放在这位美男子身上,不过他就是个大冰块,根本视而不见!
她仰头看着高她不止一个头的美男子,「咱们大庆皇朝堂堂相爷,不是被赞什么行事周密、思虑严谨、勇敢果断吗?怎么竟没胆量让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丫头进屋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