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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衣女子捧来装盛在水晶杯中,与柔腻银耳共煮,冰得沁凉的百合银耳羹奉上,是夏季里上佳的消暑甜汤。

  姑娘接过水晶杯,用桌案上的调羹轻舀,甜汤里嫣红的枸杞无声翻动。整碗甜汤不论是色、香、味样样俱全,就连调羹也事先冰镇过,设想得极致周全。

  但是,调羹在甜汤中绕啊绕,却始终没有被舀放入口。

  百合们眼巴巴的望着,全都等得焦急,却又不敢鼓噪,紧张得蕊心的花粉纷纷飘落。



  “姑娘,请问,是我哪儿做得不妥吗?”

  少妇忍不住战战兢兢说道,神态忧虑起来,生有软软绒毛,修长软润、柔和饱满,肌肤白得透着些许淡青色的双手,紧张的交握着,连衣裳都褪去颜色变得苍白。

  “请您直说,我即刻就改进。”

  “你做得很好,跟左手香在时做的没有不同,只是……”

  少女般粉润的唇,吐出的声音甜脆,语音里满是情意,难得略有一丝羞涩。

  “这甜汤以往我总是跟雷刚一起喝,这会儿他不在,我才想先搁着,等他回来再一起吃。”



  “是。”

  少妇松了一口气,衣衫才逐渐恢复青绿。

  姑娘搁下调羹,双眸清澄如水,神情犹有一分稚气。

  “左手香离开后,这些入药添馔的事,连信妖都忙不过来,差点还把药楼烧了,幸亏有你回来帮忙,不然今天我就没有甜汤可以吃了。”

  左手香入魔叛离的事,被她简简单单带过,甚至提得有些漫不经心。

  “能够回来服侍您,是我无上的光荣。”

  少妇诚心诚意的说道。

  少妇名为青儿,是丈夫柳源取的名。

  她原本是木府里的柳树化身,曾因为得罪左手香,险些被炼药的火烧成灰烬,是姑娘出手相救,才能跟以树医为职的丈夫结成连理。所以,当信妖登门求助,夫妻二话不说就答应。

  “柳源呢?不是让他也跟你一块儿进木府吗?”

  姑娘问道,长长的眼睫眨啊眨,眼里浮现好奇。

  “我跟信妖交代过,你们夫妻恩爱情深,千万不能够拆散分离。”

  她太明了了。

  情意深深时,相互依偎的甜美幸福。

  以及,被拆散时的痛楚、分离时心蚀般的寂寞。

  “信妖很尽责,做得很周全。”

  青儿连忙说道,因为提起丈夫,双颊上浮起淡淡嫣红。“相公是有事耽搁了,才没能同日过来,吩咐我要跟姑娘致歉,处理完事情后,会尽快赶来。”

  “是城里哪儿有树需要他去医治吗?”

  姑娘问道,白嫩的指尖沿着水晶碗边缘轻绕,透明水晶飘出冷雾,即使没有沃冰,也维持刚取出冰窖时的温度。

  “倒也不是,跟医树无关。”

  青儿摇了摇头。

  清澄的黑眸望瞭望回廊,静静看了一会儿,连百合们也纷纷转头,陪着她等待,却始终看不见心爱男人的身影。

  雷刚尚未回来。

  整个冬季跟整个春季里,他都留在木府里陪伴她,将她护卫在胸口,陪着她养伤,温柔而严格的督促她喝药,在她沉睡休憩时,提供强壮的怀抱,首次推却商家的请托,举荐了别人率领马队。

  但是,即便不率领马队出城,魔化的公子与左手香不知所踪,终究是挥之不去的隐患,城里的人与非人们提心吊胆,有些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不敢麻烦她,就用各种方式传来请托,求他前去协助。

  他的热心肠,时常依偎在他胸怀中的她最是清楚。

  当初他勤于奔走,是舍不得她太忙碌,人与非人们眼下依循旧例,却不知今非昔比,众人的体贴,却是好心办坏事,瓜分了她与他相处的时间。

  往昔,他住在木府外,两人相处时间短。

  如今,他住在木府里,两人相处时间长。

  习惯一旦养成,要改就难。因为太过习惯他的陪伴,感受不到他的体温、他的胸怀,就觉得怅然若失……

  粉润的唇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么空等着多无趣,你不如就把耽搁柳源的事说给我听。”

  姑娘收回视线,随意的脱了绣鞋,曲起绸衣下的双脚,小脸搁在膝上,微微的往左偏着,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背后,显得更为稚气。

  “是。”

  青儿不敢有所保留,开始一句句的说起,夏季时一桩惹得砚城里人与非人们都难以安宁的事。

  ***

  春季的时候,有个乌贼精黑莹作乱,骗去不少房屋与土地,砚城里多了许多新住客,占去房屋、店面以及坟地,到处都变得很拥挤。

  虽然,黑龙杀了乌贼精,但是新来的住客手里握有购屋或购地的合约,不肯搬迁或让回,原有的人与非人都忿忿不平,却也无可奈何。

  有个叫陈森的男人,也是这件事的受害者之一。

  他家居住在砚城很多代了,家境非常富有,为人却很刻薄。

  陈家在砚城内外有不少房产,原本都由熟悉的仲介代为出租,但是黑莹上门游说,自愿收取较低的仲介金,他听了暗自窃喜,贪图较多的收入,跟来往数十年的仲介断了合作。

  事发之后,他才发现被黑莹诈骗,砚城里就数他损失最大,丢了众多房子的物权、不少土地的地权。

  陈森气得全身颤抖,差点就要吐血,在家里吃不下、睡不着,对妻子破口大骂,却还是不能解恨,于是干脆早早出门,到原本属于他的物业前,阴沉着脸探看。

  铺着五色彩石的四方街广场西侧,有间粮食铺子新开不久,匾额上系的红绢花颜色仍鲜,店门前陈列着许多好坚果,品项都是最好的,不论是新来的,或是旧有的人与非人们都来买,生意很是兴隆。

  陈森站在门口,瞪得双眼都快跳出眼眶,想到从此收不到租金,连产权都丢失,一口气就咽不下,扯着嗓子愤恨的大声嚷嚷:“这间铺子是我的!我的!”

  店里出来了一个中年人,身穿华丽衣裳,脸上堆满了笑,态度和善诚恳,见了陈森的臭脸也不以为意,客客气气的问道:“这位客倌,请问您大驾光临,不知有什么贵事?”

  “哼,谁是你的客?”

  陈森冷哼一声,伸手指着门庭若市的店铺,嚣张的叫嚷着。

  “这间店面是我陈家三代的祖业,竟被你这外来的家伙侵占,还不快快收拾收拾滚出去,把店面给我还来。”

  那人仍旧笑容不减,好声好气的回答:“我姓翁,这铺子就是在下买的。”

  “什么买?根本就是诈骗!那个姓黑的乌贼精骗了我。”

  陈森愈说愈是恼火,伸得笔直的指尖,几乎要戳到对方脸上。

  “您口口声声说是骗,是不是能拿出真凭实据?”

  对方一脸莞尔,话虽说得婉转,却是一针见血。

  偏偏,陈森手上就是没有凭据,只能气得牙痒痒,索性坐在地上耍赖,也不管四周人们围观,就像是哭丧似的,双手捶地痛哭:“这还有天理吗?我三房一照壁的好店门啊,内里深还通风、门铺宽又敞亮,被来路不明的家伙占了,谁来评评理啊!”

  他满地打滚,又哭又叫,吵闹得整座四方街广场都听得见。

  这样哭嚎了几个时辰,连喉咙都哭得哑了,翁掌柜早就回屋,忙着接待一批批客人,根本没有时间理会他。

  狼狈又不甘心的陈森,弄得一身脏只落了个自讨没趣,恨恨的朝店铺里,满脸是笑的翁掌柜远远唾了一口,咬牙咒骂:“你这家伙不得好死!”

  丢下这句话后,他拖着脚走开,到别处原本也属于他,被同样方式骗走的屋子前叫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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