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肚子很饿,有事明日再说。”其实陈潇潇自认为很有丫鬟的自觉,因此面对府里的丫鬟,尤其主子身边的大丫鬟,她不仅会和颜悦色,还会一忍再忍,至于旁人是否这样觉得又是另一回事。
不过,有些人就是让人怎么看都碍眼,连个好口气都不愿意给,譬如眼前这一位——玉茜,与玉容同为傅谨之的大丫鬟。
“犯了错还敢喊肚子饿!”玉茜气炸了,府里的丫鬟婆子哪个见了她不是低着头,深怕碍着她的眼,潇潇这丫头永远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完全没将她看在眼里,怎不教她生气!
“肚子饿就是肚子饿,这跟犯错有何相干?还有,我哪儿犯错了?”玉茜瞧她不顺眼,一开始,她以为又是一个想爬主子床的丫鬟,可她很快就发现,玉茜对主子只有敬畏没有爱慕,所以,她实在搞不懂自己哪里惹到玉茜,值得对方日日摆臭脸给她看。
“主子找不到你,这就是你的错。”
陈潇潇听了傻眼,“我不过在门房那儿待了一会。”
“无论你在哪里待了多久,按府里的规定,主子找不到你,你就得关小黑屋。”
陈潇潇知道小黑屋,那是个伸手不见五指、只容得下一人转身的空间,专门用来关押失职的奴才。想象坐在一个逼仄的地方,伸个脚都很困难,想必分分秒秒都是煎熬,更别说关上几个时辰,甚至一日,简直可以将人逼疯,之前因为傅谨之的原主很难侍候,澄明堂的奴才皆战战兢兢,小黑屋几乎处于闲置状态。
“主子还是找到我了,我该做的事可没少。”
“若非主子最后找到你,你以为今日可以逃得了惩罚吗?”
“我需不需要受到惩罚,应该不是你来决定的吧。”
“我是好意警告你。”
陈潇潇忍住翻白眼,言不由衷的道:“那真是谢谢你的好意。”
玉茜恼极了,恨不得狠狠臭骂她一顿,但终究看着陈潇潇绕过她,大摇大摆的进了小厨房。
“她如今深受四爷看重,比起我们两个人加起来的分量还重,你何必跟她过不去?”远远站在一旁观战的玉容走过来道。
玉茜傲慢的抬起下巴,坚决否认,“一个没有根基的丫鬟,我还没看在眼里。”
“若非她已经威胁到你的地位,你连看都不会看她一眼,更别说警告她。”她们是一起来到主子身边的,从三等丫鬟一路升到大丫鬟,相识七八年,她们对主子也许不是很了解,但对彼此却很熟悉。
玉茜脸色一僵,无论如何也不能承认自己是故意找麻烦。“我有说错吗?若是教主子找不到,难道不该关小黑屋吗?”
“她也不是故意教主子找不到人。”
“规矩就是规矩,只要她在澄明堂,就要跟我们一样守澄明堂的规矩,这是主子定下来的,难道她能越过主子?”
玉容不知说什么才好,玉茜所言并没有错,这是主子定下来的规矩,她们当奴才的只能遵守。
“有一就有二,今日找得到,下次呢?我警告她是为她好。”
玉容婉转的道:“她深得四爷看重,与她交好于你有益。”
“这真是笑话,我一个家生子还要靠她一个外来的奴才吗?”
玉容觉得自己该说的都说了,提醒她好自为之,便转身走人。
玉茜嗤之以鼻,等着吧,她迟早会逮住那丫头的小辫子,让她没有借口脱身。
第二章 半夜开窗陷害她(1)
傅谨之垂下头,看着专心为他处理伤口的陈潇潇,清了清嗓子,故作随意的问:“哪个不长眼睛的惹你不开心?”
“没有。”陈潇潇不喜欢打小报告,若事事都要靠别人解决,这跟废物有啥两样?有本事自个儿解决,没本事就认命受罪,这不是合情合理吗?
“当我眼瞎了吗?”傅谨之没好气的举手敲她的脑袋瓜。
陈潇潇懊恼的抬起头瞪他。
“我一直以为你有话直说。”
陈潇潇忍不住翻白眼,说得好像他有多了解她似的,转念一想,她好奇的挑起眉反问:“你怎么知道我不开心?”
“你明明白白的写在脸上,我岂会看不出来?”他感到心虚,这丫头确实不擅于隐藏自己的心情,不过说她喜怒形于色,倒也不至于,他不过是发现了她的小秘密。
陈潇潇一脸狐疑,她虽然不至于做到喜怒不形于色,但绝对不会教人一眼就看穿,可她有个坏习惯,心情不好的时候会不自觉捏自己的手,因此不时可以看见她手上有红色印记……难道他发现了?
傅谨之傲娇地扬起下巴,“你忘了我干什么的,我还会看不出来吗?”
“对哦,你如今在大理寺当差,耳濡目染,好歹要跟人家学点本事,要不,怎么混得下去?”
傅谨之脸色微变,“你好像很瞧不起我。”
这会儿换陈潇潇变脸了,“岂敢?你可是我的衣食父母,我可以瞧不起任何人,绝对不敢瞧不起你。”
傅谨之没感受到安慰,反而脸更臭了,“你有必要强调衣食父母吗?”
“这不是实话吗?”
“这会儿你倒知道说实话了。”
“我一直都说实话啊。”她回答得理直气壮。
剑眉上扬,傅谨之挑衅道:“你刚刚就没说实话。”
“刚刚?”
“我问哪个不长眼睛的惹你不开心,你说没有。”
陈潇潇一噎,怎么一转眼又让他绕进去了?
“好啦,别顾左右而言他,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谁惹你不开心?”傅谨之是个很固执的人,没得到答案不会罢休。
陈潇潇瞪大眼睛,半晌,没好气的道:“没有,只是觉得这种日子让人快抓狂了,想出个门也不行,我怕会得忧郁症。”
傅谨之唇角一抽,连忧郁症都出来了,会不会太夸张了?“你不是大夫吗?”
“呵,大夫就不会得忧郁症吗?”陈潇潇赏他一记白眼。
傅谨之提出个人见解,“这个时代应该没有所谓的忧郁症吧。”
“我会定义出来,而且第一个得。”陈潇潇咬着牙道。
傅谨之仔仔细细打量了她一眼,“你不像是那种会得忧郁症的人。”
“你又知道了。”
“我就是知道。”他没见过比她还懂得经营日子的人,短短半年,她在镇北侯府的奴才圈已经混出绝无仅有的高度,从丫鬟升格为大夫,这样的人会得忧郁症?别闹了。
陈潇潇冷哼一声,并不认为他高看自己,他根本是搞不清楚状况。“从自立自强的新时代女性变成赔钱货,还失去自由之身,你说哪个人不会得了忧郁症?”
也是,从女男平等到男尊女卑,两者之间的差距,他都有些适应不良了,更何况她。
“府里应该没有规定丫鬟不能出门吧。”
“若非奉主子之命,当然不能随意出门。”其实,如果奴才够大牌,人际关系够好,哪用得着领差事,随便找个理由就可以出门,要不,埋在其他权贵大户里的钉子如何送消息出去?虽然她不清楚宅斗宫斗,但一些基本常识还是有的。
略一思忖,傅谨之下了个左右兼顾的决定,“以后你想出门就出门,只是出门前得跟何总管打声招呼,别教人以为你成了逃奴。”
转眼之间,陈潇潇心中的郁气尽散,一张笑颜比天边的彩霞还灿烂。“真的吗?”
这就是“变脸”吗?不过,她笑起来可真是好看!傅谨之清了清嗓子道:“我的承诺从来不打折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