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下了。”陈潇潇说不出拒绝的话,但说不计较娘卖了她这件事,还真是做不到,原主就是在使诈赖上傅谨之的过程中没了的,那可是一条人命。
陈晋文明显松了口气,问道:“姊姊在这儿可好?”
“你觉得当丫鬟的能好吗?”一顿,陈潇潇接着补充道:“不过,比起那些吃不饱、穿不暖的,这样的日子确实没得挑剔。”
陈晋文突地舌头打结,姊姊怎么变得如此伶牙俐齿?
见到他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陈潇潇的口气不由得一软,“不必担心,我会过得很好,你们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回过神来,陈晋文应了一声是,便起身告辞。
陈潇潇看着包袱,伸手打开来,两套衣服两双鞋子,上头的绣花很雅致。
镇北侯府虽然一季提供两套衣服,但想要上头有绣花,必须付银子,要不,你就领布自己裁自己绣,通常绣功好的丫鬟都会选择后者,而像她这种绣花不行又不愿意花钱的,当然只能穿素色衣服,这也没什么不好,喜欢比较的人就不会看她不顺眼。
陈潇潇若有所思的坐下,今日之前,她不曾想过一个问题,娘为何要卖她?因为爹病了,需要昂贵的药调养身子吗?可是使诈赖上傅谨之这件事透出一个讯息,娘是有预谋的,且早早相中他。
虽然如今的傅谨之换了芯,但原主是什么样的人不难知道,一连克了三个未婚妻,姑娘远远见到他就闪开。
有人说他经手太多人命,招惹太多冤魂,若姑娘八字不重,嫁不得,因此现今二十二岁了,亲事还没有着落。加上这个人武力值爆表,又是个护短的,出身大周赫赫有名的武将世家,谁敢招惹他?
若从这些讯息来看,娘将她卖给傅谨之岂不是基于想保护她?难道是她误会了?还有,为什么她需要保护?
陈潇潇感觉到有个很大的谜团笼罩着自己,无论如何,她得找个机会回家瞧瞧。
“潇潇,你的家人呢?”大丫鬟玉容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陈潇潇怔愣地回过神,转头看向玉容,“回去了。”
“既然回去了,你还待在这里干啥?”
“想事情想得太入迷了。”
玉容闻言一噎,虽然相处了半年,早就习惯潇潇不同寻常人的反应,可她还是常常招架不住,不知如何反应才好。
缓了一口气,她正色道:“主子在找你,还不赶紧回去。”
陈潇潇撇了撇嘴,嘀咕道:“一回来就找人,肯定没好事。”
玉容顿时不知道如何回答,她怎么一点都不怕主子?
陈潇潇站起身,将包袱重新绑好,拿起包袱回澄明堂。
陈潇潇觉得自个儿快成了万能大夫,先是验尸,这会儿要给人进行缝合手术,要她不佩服自己都难啊!
“明安,我要热水和烈酒,还有,叫玉容将我的医药箱拿来。”陈潇潇相信自己是大周独一无二的丫鬟,不干丫鬟的差事,专抢大夫的活。
明安应声出去,同样身为侍卫的明河很有默契的进来守着。
“伤口太长了,幸好不深,但还是要缝合。你惹到谁了,下手这么狠?”进了镇北侯府,陈潇潇最怕遇到宅斗,她不爱看小说戏剧,对这方面没见识,真怕自己熬不过五年,可是待了不久就发现,傅谨之是最受宠的老么,澄明堂宛如镇北侯府只能远观之地,别说其他院的丫鬟婆子,就是主子也不敢随意踏进这里,也就是说她在这里可以高枕无忧。
她才松了一口气,现实就狠狠打了她一巴掌,没有宅斗,但傅谨之的工作具有高度危险性,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挂彩,只是这次严重了点。
傅谨之鄙视的瞥了她一眼,“当然是不想让我查清楚真相的人,不过,这次是半路上遇到盗贼,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陈潇潇唇角一抽,干啥补上最后那一句?
“你能不能换个工作?”她觉得他的工作比上一世还危险,随便一个案子都可能惹上高官权贵,谁知道会不会哪日出门就死在“盗贼”手中。
傅谨之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又不是上一世,想换工作就换工作……不对,上一世也不能。“每个人都有自个儿的责任,不懂吗?”
陈潇潇没有揪着这个话题不放,原本就是随口一说,而且明安回来了,带回她需要的东西。
“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要动手术,还没制出麻沸散,只能先帮你扎一套安神和止痛的针法,让你睡过去。不过,我不能保证在你醒过来之前就缝合完毕,这会很疼,你要忍着点,别吓到我了,以免我的手一抖,缝得更久,受罪的只会是你。但是你放心,我动作会快一点。”
“我懂,我又不是小孩子。”
“你不是小孩子,你是公子哥。”即便换了躯体,他的本质还是那位大财团的少东家,就是好命的人,不像她,她家只是过得去的小康之家,想要享受,还是得靠自个儿努力奋发向上。
“今日你会打破对我的偏见。”
“我对你没有偏见。”陈潇潇觉得自个儿对他有怨,不是有偏见。
“动手了。”他不想再说废话。
陈潇潇先给傅谨之行了一套安神针法,待他眼皮慢慢阖上睡着了,再扎一套止痛针法,随后她用烈酒擦手,而此时桑皮线也在烈酒中浸泡好了,准备进行缝合手术。这还真多亏傅谨之有钱又有身分地位,要不,想弄到完整的手术用品可不容易。
一场手术下来,陈潇潇真的是累坏了,傅谨之像是睡了一觉,尽管脸色有点苍白,可她选择忽略,满心不悦的道:“你是不是早预料到有一日会遭此劫难?”
“寻常人不敢对我动手。”他当然没想到自己会发生这种事,可她身为大夫,怎么可以没有自个儿的医药箱?
“你早该知道自个儿的差事就是专门得罪人。”高门大户藏污纳垢,他手上的案子只怕十有八九跟这些扯上关系,若他想伸张正义,势必成为别人的眼中钉。
“我生在武将世家,身边高手如云,绝对有自保的能力。”
陈潇潇摆了摆手,“不跟你争论了,免得说我欺负你一个受伤的人。”
“你只要有点丫鬟的自觉就好了。”至少在外人面前。傅谨之看了明安一眼,也多亏明安很有阶级观念,明知有些事不合常理,硬是不吭一声,纵然丫鬟没有丫鬟的自觉,可主子愿意宠着,其他人还能说什么?
陈潇潇后知后觉的看了明安一眼,见他站得直挺挺的,面无表情,她真是佩服至极。
“好了,我给你扎个消炎止痛针法,这两日伤口不发炎、不感染就没事了。”
傅谨之看着她扎针,又快又准,忍不住好奇的问:“你原本就有这个本事?”
“对,这是环境的功劳。”陈潇潇明白他的意思,原主自幼习医,但若非她上一世就对中医有所研究,恐怕没那么快上手。
“谢谢。”
陈潇潇一脸惊吓的瞪着他,讥讽道:“大少爷竟然会说谢谢!”
傅谨之唇角一抽,低声道:“我向来知礼懂礼。”
“是是是,是我太大惊小怪。”她不再跟他啰唆,收针,交代明安好好照顾主子,便离开书房。
陈潇潇疲倦的打了一个哈欠,若非肚子饿扁了,这会儿她可以躺下来睡上一天一夜,不过还没等她去澄明堂的小厨房找吃的,就被拦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