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是消去奴籍,也改变不了她的出身。”
傅谨之后悔了,当时不应该让陈潇潇入奴籍,可是不入奴籍,不是他的人,他便无法名正言顺将她护在身后,就好像今日没有得到他这个主子同意,娘就不可以随意处置她。
“娘,若是不能娶她,我一辈子不娶。”
“你说什么?”傅老夫人激动的站起身。
“过去我由着娘定下一门又一门的亲事,最后不过加深我克妻之实,这一次我想听从自个儿的心,娶自个儿喜欢的姑娘,娘就成全我吧。”
傅老夫人全身虚软的跌回椅子上,“你是在怪娘吗?”
“儿子并无此意,只是克妻之名已经落下,儿子不想再勉强自己娶不喜欢的人,还望娘能明白儿子的心情。儿子还有事,不打扰娘了。”傅谨之随即行礼告退。
傅老夫人久久无法言语,当初,谨儿一心读圣贤书,不想太早订亲,可是中举之后成了京中贵女心目中的佳婿,上门说亲的一个比一个还难以拒绝,为避免得罪人,只能匆匆为谨儿寻一门亲事,为了谨儿将来得妻族相助,她特地为谨儿定了个书香门第的姑娘,可是没想到这姑娘弱不禁风,染个风寒就没了。
虽然刚订亲的未婚妻转眼没了,但这并不影响谨儿的亲事,尤其随着谨儿翌年高中二甲传臆,身价更是水涨船高,于是她又给谨儿定了一门亲事,结果不到三个月,那姑娘不小心掉进池子,从此一病不起。
一连死了两个未婚妻,谨儿的亲事自然受到影响,可是架不住皇上重用他,谨儿在大理寺的表现又非常出色,未来可期,于是她又给谨儿定下一门亲事,不过谨儿的亲事好像受到诅咒,不到三个月,那位姑娘染上天花,没有熬过去又去了。
三次订亲,自始至终都是她一个人的主意,没问他一句,还坏了他的名声,他心里岂能不怨?
“老夫人。”纪嬷嬷不安的唤道。
半晌,傅老夫人幽幽的叹了口气,“这可怎么办?”
纪嬷嬷往前一步,低声道:“将人送走就好了啊。”
桂枝忍不住看了纪嬷嬷一眼,纪嬷嬷怎么三番两次告潇潇的状?
纪嬷嬷显然意识到自个儿太过急躁了,连忙道:“老奴失言了。”
“我倒是想将人弄走,可是这事不容易。”他们母子之间已经有了嫌隙,若她再出手弄走陈潇潇,谨儿必然彻底跟她离了心。
“只要站得住脚,老夫人为何不能出手教训一个丫鬟?”
傅老夫人手指轻轻敲着几案,若有所思的道:“这事我得好好琢磨。”
另一头,傅谨之带着明安走出荣安堂的院子,低声道:“你去査清楚究竟是谁在老夫人面前挑拨是非。”
略一思忖,明安就明白了,“爷怀疑有人藉老夫人对付潇潇姑娘。”
“府里真要有丫鬟敢议论主子,只怕还没闹到我娘那儿就被管事嬷嬷给处置了,我娘是关心则乱,要不,岂会听不出其中有夸大之嫌?”他爹是行军打仗的人,最看重的就是规矩,奴才就是管不住嘴巴,顶多私下议论几句。
明安点点头,“这事只怕是冲着潇潇姑娘来的。”
傅谨之知道,陈潇潇不想委屈自个儿当妾,就只能离开镇北侯府,这正是对方的目的,失去镇北侯府的庇护,对方就可以轻易要了陈潇潇的性命。
“总之,先将人揪出来,正好藉这个机会清理一下后宅。”毕竟周太医的事看似跟承恩侯府有关,但目前只是猜测,还未确认。
***
陈潇潇觉得自己快精神错乱了,上次唤她来书房,他不发一语,忙着写写画画,好像在谋划什么大事业;这次唤她来书房,他依然不发一语,却直勾勾的瞅着她,好像恨不得将她看穿……这个家伙到底在搞什么?
“喂,你看够了没?”她懊恼的将怀里的皮皮扔给傅谨之。
皮皮抗议的喵喵喵,咻一下,两三下又跳回陈潇潇的怀里蹭了蹭她,示意她继续蹭它。陈潇潇不由得唇角一抽,这小家伙究竟是谁的宠物?
傅谨之见了真是羡慕,若他假装不小心倒进这丫头的怀里,她会如何反应?
“你不要一直盯着我看,有话直说。”
回过神来,傅谨之故作轻松的道:“你要为我负责。”
“嘎?”陈潇潇觉得自己的脑子当机了。
她这是什么反应?傅谨之的口气转为不悦,“你要为我负责。”
陈潇潇一脸懵了,问:“这是什么意思?”
“我娘说了,若不纳你为妾,就要卖了你,我又不纳妾,当然是娶你为妻。”傅谨之说得义正辞严,好像没有半点私心。
陈潇潇听了脸都绿了,“你娘怎么又作妖了?”
咳!傅谨之被自个儿的口水呛到,“作妖”是这种用法吗?
“你娘干啥一直跟我过不去?”陈潇潇自认为安分守己,若不是她懂医术,当初又为了站稳脚跟高调宣扬,镇北府侯不会有人感觉到她的存在。
“听说我们的闲言闲语已经传遍镇北侯府,我娘当然要对此事做出处置。”言下之意,这不全是他娘的错。
“什么闲言闲语?”
“不是成日带着你往外跑,就是两人关在书房。”
“这是污蔑。”他们是办公,可是她怎么感到心虚?
“是啊,污蔑,可是,我娘说不通啊。”
“她……她就是喜欢作妖嘛。”无论如何,责任绝对不在她身上。
“这不是重点。”
“是吗?”陈潇潇不自在的瞥了房门口一眼,还是先找个理由脱身吧。
傅谨之突然整个人靠向她,强硬的握住她的肩膀,逼她直视自己,可是他的眼神很温柔,“重点是,我们要好好加油,赶紧查清楚你生父发生意外的原因,我也会赶快说服我娘。”
好半晌,陈潇潇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那个……太医之女也配不上你的身分。”
傅谨之愉悦的笑了。
“你笑什么?”陈潇潇傻乎乎,一时摸不着头绪。
“我开心,你不排斥嫁给我了。”
陈潇潇立即反应过来,脸红了,先前他说喜欢她,她只想逃避,如今她竟然只在乎身分问题。
“我不在意,你就是个丫鬟,我也娶你。”
“我们来自同一个地方,更容易沟通,这是你想娶我的原因吗?”陈潇潇不知不觉脱口问了。她自认是高级知识分子,门第观念淡薄,但是她很理性,知道傅谨之是真正的贵公子,他们之间的距离太遥远了,她没有自信可以适应他的生活圈子。
“当然不是,我从来不认为相同环境长大的人就沟通无碍,每个人都有自我,两个人可以沟通是因为彼此包容,愿意为对方舍弃部分的自我。”
陈潇潇无法反驳,这么说也没错,至亲的兄弟姊妹都可以吵成仇人,不就是因为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吗?
“那是为什么?”
“我喜欢你。”
陈潇潇感觉自己的心被狠狠一击。这家伙干啥老是不打一声招呼就表白了?怎么办?她心跳得好快。
“我……我不过十五岁,说亲事还早,如今没有什么比査清楚我生父出事的真相来得重要。”她直接抱着皮皮,慌慌张张的下榻走人。
傅谨之欢喜的唇角上扬,他的娶妻之路至少跨过了第一道门坎,相信不久之后便可以如愿娶回心上人。
***
“纪嬷嬷是吗?”傅谨之对这个答案说不意外确实不意外,说意外也确实意外。能够在他娘面前说上话,还深得她信任的,也只有从小侍候的纪嬷嬷,换言之,纪嬷嬷告状,他娘不会怀疑。可是,纪嬷嬷是个聪明人,知道他最不讲情面,万万不能招惹他,否则,他不整死她,也会要了她半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