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香连忙拉了拉陈潇潇的衣袖,用唇语告诉她,“不用了,我习惯了。”
“不花银子的事,治好了,你赚到了,治不好,你也没亏,为何不试呢?”
略微一顿,梅香点了点头,用唇语向她道了声谢谢。
傅谨之亲自给陈潇潇准备了文房四宝,最上面的一张纸列有他想知道的事,然后便起身退到门口,由着陈潇潇跟梅香进行“交谈”。
这个差事不难,陈潇潇没一会儿就问清楚了,将得到的讯息写在纸上,递给傅谨之,用目光询问是否有需要补充的地方,见他摇了摇头,再跟梅香敲定治疗哑疾的时间表,然后送走梅香。
见傅谨之神情凝重的看着手上的纸,陈潇潇脑子转了一下,忍不住好奇心,“她的主子就是你请我验屍的那位女子吗?”
“正是她。”
吓了一跳,他不是说好奇心不要太旺盛吗?陈潇潇后悔了,真不该问出口。
傅谨之见她那副很怂的样子,轻声笑了,当然,立马换来她的一记白眼。他好心的为她解惑,“不是说我已经将你扯进来了,既然你问,我就回答你啊。”
这是暗示她嘴贱吗?唇角一抽,陈潇潇幸灾乐祸的道:“你不惜找上她十几年前的丫鬟,可见这个案子不好破。”
“这个我知道,可是托你的福,僵局还是打破了。”今日的结果在他的预料之中,承恩侯府用了多年时间谋害梁氏,只怕长年近身侍候的丫鬟也看不出来,更别说一个早就被打发的二等丫鬟,当然不可能因此就拿到有利的证据,但是有所斩获就够了。
陈潇潇决定闭上自个儿的贱嘴,当丫鬟的还是少跟主子斗,绝对讨不到好处。
***
翌日,傅谨之再次来到卢家牛肉,可是这回没带上陈潇潇,而是独自跟梁文晔在这里见面。
“我听说找到梅香,可有好消息?”梁文晔迫不及待的问。
傅谨之示意两人先用膳,好好吃上一顿再谈正事。梁文晔虽然心急,但也不敢催促,因为知道好友是好意。
用完膳,喝了一盏茶,傅谨之不再拖拖拉拉,直接了当的问:“我记得你姊姊只生了一个女儿,是吗?”
“是啊,因为姊姊早产生下女儿,身子受了亏损,这个孩子便养在承恩侯老夫人身边,深得老夫人的宠爱。”
傅谨之若有所思的挑起眉,“你姊姊就这么一个女儿,如何舍得将她交给承恩侯老夫人?承恩侯老夫人又如何狠心将她们母女分开?”
“承恩侯府的儿子太多了,不值钱,反倒是女儿少,格外受宠,承恩侯府老夫人瞧不上我姊姊,觉得她教导不好孩子,既然身子不好,她愿意接手孩子的教养,姊姊理当感谢她,而且二房没有爵位,我姊夫又不是有大本事的人,孩子养在老夫人身边名声更好,将来也能说一门好亲事。”
没错,站在承恩侯府的立场,二房的女儿养在老夫人身边才能获取最大利益。可是,人家就这么一个孩子,硬生生的将孩子抢走,未免太过无情,对承恩侯府的名声可就不好了,当然,权势滔天的承恩侯府可能不在意,不过承恩侯府终究不是一家独大,小小的把柄也可能成为致命的关键。
“你姊姊没有反抗吗?”
怔愣了下,梁文晔仔细回想,摇了摇头,“很奇怪,姊姊对这个孩子的感情很淡薄,我们不问,她甚至不会在我们面前提起孩子的事。”
“这是为何?她不是只有这么一个孩子吗?”
“她一直觉得自个儿应该生了儿子。”梁文晔低下头。
“她为何觉得自个儿生的是儿子?”傅谨之觉得不可思议。
“因为生孩子之前,大伙儿都说她会生儿子。”
“生儿生女还看得出来?因为大伙儿认为她会生儿子,她就不喜欢怀胎九个月生下来的女儿?”傅谨之嗤之以鼻,先进的超音波都有可能失误,怎么会有人天真的以为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据说是从肚子的形状可以看出男女,不过任何事都没有绝对,娘还为此提醒过姊姊,若是生了女儿也不要失望,只要能生,总能生出儿子。可是,姊姊前一刻点头应了,转头又将儿子挂在嘴边,她就是认定自个儿会生儿子。”
沉吟片刻,傅谨之还是想不通的摇摇头,“旁人所言都是虚的,就是再想要儿子,也不可能因此断言腹中孩子一定是儿子啊。”
“这件事有什么问题吗?”
“梅香说你姊姊偶尔会失神的唠叨‘明明生的是儿子,为何会变成女儿’。”
“这不奇怪,这是我姊姊的心结,孩子刚刚生出来的时候,她就在我娘面前说过一次,可是挨了我娘一顿训斥,她就不曾再提。不过我想,她只是不再提起,并不表示她真的放下这个念头。”
目光一沉,傅谨之突然生出一个很荒谬的想法,“你可有想过,说不定你姊说的是真的。”
“什么?”
“你姊姊生的是儿子。”按常理,女儿被换成儿子的可能性更大,尤其承恩侯府这样的权贵之家,但并不是所有的事都可以用常理来看。譬如,为了保护某人的子嗣,不得不将自己的孩子与其交换。梁氏认定自个儿生了儿子,也许是因为生下来的时候她亲眼见过,可累极之后睡上一觉,醒来再见到的孩子不一样,且变成了女儿。
梁文晔怔了半晌,语带迟疑,“儿子变成女儿?”
“对,要不,承恩侯府有什么理由对她长年下毒?无非就是要她身体虚弱难以出门,最后永远闭口,免得不小心这事传出去,生出后患。”
梁文晔心情很混乱,这事太匪夷所思,忍不住再次确认,“你真的认为我姊姊的孩子被掉包了?”
“这应该问你,你姊姊会无中生有紧咬着儿子变女儿吗?”
“姊姊绝不是那种无中生有的人。”梁文晔态度肯定。
“那就努力找出真相,还她公道。”
梁文晔用力点点头,可是一想到敌人,他不由得有些气短,“这事不好查。”
“不急,我先安排人盯着。我在大理寺当差,关注我的人太多了,我只要对承恩侯府出手,他们很快就会得到消息,一旦承恩侯府察觉到我们在调查你姊姊的死因,一定会想方设法处处拦阻,所以这事得谨慎一点。”这事不同于寻找梁氏的陪嫁丫鬟,那些丫鬟都是小人物,又不在京畿,他的人就算不小心曝露了,也不会招来承恩侯府的猜疑。
梁文晔略一思忖,道:“我来试着调查。”
虽然梁文晔不如他有人可用,万一教承恩侯府察觉,承恩侯府会认为梁文晔掀不起什么风浪,不会太上心。念头一转,傅谨之点头同意了,不过提醒他,“你要记住,莫过心急,安全至上,遇到困难一定要向我开口,我可以调派人手帮你。”
“放心,我不会冲动行事。”事情发生至今,调查上有多艰难,梁文晔很清楚,只要真相大白,多等上一些时日也无妨。
***
陈潇潇伸手抓下肩膀上的皮皮,狠瞪着专注写写画画的傅谨之,一早将她唤来这里却不发一语,这是什么意思?
人家不理她,也不让她离开,她能做什么?陈潇潇漫不经心的担猫,眼珠子贼溜溜的转来转去,最后不自觉落在傅谨之前方的纸上,他究竟在写什么呢?
这时,傅谨之突然抬起头,两人的目光正好对上,她为之一怔,下一刻,下意识的撇开头,又意识到自个儿的举动太可笑了,又不是在偷窥他,她干啥心虚?所以,她又大大方方转过头来,还几近挑衅的回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