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照例等他率先举筷尝了几口点头称道才露出笑容。
只喝了几口汤,范柔便两手托腮眼巴巴盯着他看,筷子完全没动。
他早已习惯她老盯着他瞧的模样,没什么好不自在,吃也吃得顺当自然,随口问了几句她舞蹈中心的经营情况,她答得漫不经心,几分钟后,他瞧出了端倪。
她似乎有心事,一件让她心神不宁的事。
瞧她两颊泛红,含水的眼微眯含媚,咬着下唇几度欲言又止,七分像她夜晚向他求欢的模样。但现在可才入夜啊,她也不曾在饭桌上动这旖旎念头,会是他多心吗?
“过来。”吃完一碗饭,他终于放下筷子,下了指令。
她乖顺地走过来,站在他两腿间,满脸掩不住的喜色。
“有事要告诉我?”他抬眉,揽住她的腰。
“新来的秘书来了两、三个月了?”她问。
“是啊,怎么了?”她从不闻问他工作的。
“还满意吗?”
“……”他看着她炯亮的眼,“满意。”他没什么好避讳的。
“听说很周到,连午饭都替你准备。我是说,她从家里准备好带来的。”
“……”他皱起眉头,“谁告诉你这些八卦的?斐青?爸爸?”他居然忘了,总有人乐意充当她的耳目。
“有没有嘛?”她眯起眼。
“有。”他实问实答。“我已经让她别再准备了。”
她弯起嘴角笑,“好,过关。”
“过什么关?你担心什么?”他没好气。
“不担心,一点都不担心。”她搂住他脖子,两腿跨坐在他大腿上,细细密密地吻他的脸。她在家总是如此,不管有无闲杂人等在身边,想吻他便吻他。“我不会让自己有机会担心的。”
他莞尔,“什么意思?”担心?他表现得还不够让她放心吗?
“这世上又不是只有我把你当宝。”她直视他,“翰青,你也当我是宝吗?”
“你感觉不出来吗?”他扣住她的纤腰,回吻她。
他当她是上天补偿他的宝,当她是生命意外之喜。
“那儿子呢?”她忽然问。
“嗯?”
“我老觉得你不喜欢抱儿子,也很少亲亲他,连让你帮个忙替他洗个澡两分钟就结束了,你不喜欢孩子吗?”不,不到两分钟,他根本象征性替儿子搓了几下身子就走开,留下儿子把浴室当作海水浴场来回奔跑搞得一塌糊涂。
“自己的孩子有什么不喜欢的?”他反驳。当然他没说出口的是他的确对儿子占据了她大把时间有点不是滋味。
“是吗?我观察了很久,想了很久,我发现你对女生较偏心,对男生有偏见。是不是这样?”
“胡说。”他严正驳斥。
“是不是胡说再七个月就知道了。”她从他身上跳起来,退回座位,拿起筷子吃起饭来。
七个月?他瞪着他的妻子,他可不傻,他不是第一次被算计了。
他坐近她身边,一本正经地看住她,勉为其难地问:“你又有了?”
她不看他,很干脆地点头,“嗯。”
他呆了一下,亲耳听见和揣测的感觉完全不同。这个范柔,说她心无城府谁相信!偏那双小鹿眼就是骗得了人!“你不觉得你该跟我商量一下吗?”
“商量什么?她想来就来啦!你喜欢女孩,我就送你个女孩,你不高兴吗?”她歪着头打量他。
“女孩?你知道了?”能看出性别,她瞒了他多久?
“今天早上照了超音波,医生说的。”
“那你──刚才还敢跳舞?”他惊愕万分。
“有什么关系?又不是倒立。”她不以为意。
“范柔──”他大喝一声。
她吓了一跳,缩了缩肩,只见他满面峻色,怒不可遏。
她眨了眨眼,下巴抖了抖,泪霎时汪漫眼眶,胸部开始一上一下起伏,小声地啜泣起来。
“你哭什么?”他又是错愕。
“你干嘛凶我?”她不停拭泪。
他抬手无奈地搓了搓脸,缓了口气,“我不是凶你──”
“你是!”
“我不是──”
“你就是!”
“──好,我是,下次不会了,别哭了。”
这就是他最怕的,在她生产之前,他再也不能和她说理,就算说了理,她貌似接受,转头即忘,而他却拿她毫无办法。如她说过的,她为了他,可以在身上套上第二把锁、第三把锁……她实践得如此彻底,他怎能无动于衷?
“别哭了!”他张臂环抱住她,她兀自哭不止,他只好转移她的注意力,“取了名字没?你既然早知道了,应该想了很久了吧?”
她霍地抬头,破涕为笑,“取了好几个,我写起来了,我进去拿给你看。”她立刻起身奔进书房。
他长长呵了口气。
这就是爱的代价。接下来的日子,他将少了个妻子,多了个孩子,他要照顾几个孩子?
他忽然感到很疲惫。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