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吗?我看今天选这部片是有人想从中谋福利吧。”他怏怏不乐斜睨她,这次没再甩开她,他最忌讳在街边拉扯。
“怎么这样讲!我哪知道你胆子小啊?我手借给你还要担心你误会哩。”
他恼意连连,但见她笑嘻嘻乐开怀,一时又斥责不下去。心念一转,正色道:“今天玩够了,你回去吧,我还有事。”
“噢……”她抬起他手腕看表上时间,笑意暂态消失,垂眉丧气地退后一步。“好吧,你约会时间到了,快去吧,别让人家女生等了。”
“谁告诉你我要约会的?”他倏地抬眉。这个范柔,还有什么猜不到的吗?
“要是应酬的饭局,你一定不会忘,陈秘书也会提醒你;只有私人的约会你才有可能忘了写在行事历上,或者不想让陈秘书知道,所以今天才临时改了我们的见面时间,不是吗?”她不很起劲地答复,圆脸写满失望。她没说出来的是,就像上次约会一样,他赴约前面无喜色,仿佛在执行不得不然的公务,若不是配合安排又会是什么?不管了,她连当他的相亲对象都没资格呢!
她挥挥手,“那就这样吧,今天谢谢你了。记得酒多喝一点,饭少吃一点,一切大吉大利,天作之合,缘定三生……”
“酒多喝一点?饭少吃一点?你怎么颠三倒四了?”他莞尔问道。
这阵子两人频繁相处,他发现,范柔生性好玩,不放在心上的事往往粗枝大叶,视规矩如无物,遇上在意的人事物却能发挥极敏锐的观察力,思维清晰,一语中的。他忽然多了点心思,如果她能猜到他今晚的约会物件是女性,那么她猜得到他赴约的意愿吗?
“酒多喝一点,心情就放松一点,心情放松了,不就更容易喜欢上人家了吗?”她笑着解释,“饭少吃一点,就不会撑太饱,老想回家睡觉。”
她是怎么猜到的?她凭哪一点理解他?她认定他把物色对象当成一件必要性但缺乏娱乐性的差事来做吗?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只短短说了句:“回去吧,等我电话。”
***
她多嘴什么呢!夏翰青约会顺不顺利干她什么事呢?为了让他彻底觉得她对他已无奢望,她真的得一直口是心非下去吗?
这样的男人,生性有洁癖又挑剔,若非必要绝不多花一点心思和时间在不喜欢的人身上,喜欢的事则再三琢磨和探究,就像料理和茶艺,花再多功夫都愿意;对于日后朝夕相处的物件,照理应很有自己的想法和原则,却可以接受家人安排相亲,那些外在匹配条件真的重于他心里真实的感受吗?
他绝非没有情史过,据夏萝青提供的有限情报,他和初恋女友的恋情长达八年,历经高中、大学、研究所的学涯都持续不辍,即使他大学被夏家安排出国求学,两地分离,恋情也未断过,直到他二十五岁那年才因故毅然结束这段感情。中间沉寂了一段时间,因作风低调使然,没有人再风闻他和谁往来,后来发生了殷桥事件,夏萝青才惊觉夏翰青曾和风情万种的小模刘佳恩秘密交往过一年半,直到刘佳恩恋上殷桥为止。
她托腮苦苦思索,蓦然想到了一个共同点──她们都离开了夏翰青!无论是经过千山万水后的初恋,或是不到两年的热恋,她们都离开了他!
“想来他也是很倒楣的啊。”她呢喃着,“这两个女人头壳都坏去了吗?”
不,异地恋通常难抵得过近水楼台,就算通讯方式再日新月异也敌不过真实的躯体近在眼前,她的大学同学班对不就失败了好几例?
那刘佳恩呢?殷桥真这么所向无敌?这点她就想不通了。殷桥是有迷人的本钱,但迷人到宁愿放弃夏翰青?
“三个殷桥送给我我也不换!”她撇撇嘴,顿时觉得这种虚拟交换可笑,交换的先决条件是拥有夏翰青啊。
难道他是因为自行选择的恋情无法修成正果,干脆来个不伤身心的相亲?
“那你怎么不挑我啊?”她小声嘟哝。
莫非是她父亲的生意崛起背景让人敬谢不敏?高中时同学不就因为流言而疏远她吗?
她深深叹了口气。人生就不能简单点吗?她明明就是个简单的人啊!
手机铃响,打断了她的思绪,她瞥见来电人名,心又下沉了一寸。果不其然,手机刚凑到耳畔,她大哥范刚的恶声恶气便直冲耳膜:“你是跟范家有仇吗?谁不得罪偏去得罪应先生!你不知道你老爸在跟他交关做生意吗?”
“应先生?”她脑筋转了好几圈才领悟她哥指的应该是应天培。“应天培?”
“对!不然是谁?不是你老爸你有本领认识几个应先生。”
“我没得罪他啊!”印象中最后那顿饭结束他还挺绅士地送她回住处啊。
“你没有?你都几岁的人了说话还不经大脑,你就算哄不了他,可以不说话只对他笑吧?笑会不会啊!”
她听得一头雾水,以为范刚指的是她应对不够圆滑,没把对方捧得心花怒放。“你当应先生是没见过世面的傻子吗?他不是那种随便可以敷衍的人──”
“那你也不必对他说那句──欸,那句什么?对了,就那句──‘我不中意你’,汝系起肖才会贡肖话──”说到气急败坏习惯性冒出了台语。
“我说的是实话不是肖话,我不想大家误会──”
“我管你是不是实话,人家应先生不爽快啦!这几天快去给人家赔罪,不然就算爸不讲话我也不会放过你──”
“喂──”她看着被挂断的手机,一阵火气直往上冒,在胸口烧啊烧。
明明她就是个简单的人,却老是得去做不简单的事。让她去向应天培赔罪能说什么呢?难道说──对不起,我不是不中意你,我只是一时没感觉,也许下次就有感觉了,世事难料不是吗……
“你看起来好像很火大?”刚上完课的宙斯走进办公室,被范柔的咬牙切齿给吓一跳。
“没事,我哥打电话来训了我一顿。”她垮下肩,懒得再重述。
“你最近不是应该乐坏了?欧巴又回来了,还主动找上门。”宙斯悻悻然白她一眼。本以为范柔逃出生天了,哪知那位夏公子不知给她吃了什么回魂药又把范柔勾回他跟前。两人三不五时见面也就罢,夏公子还不避人耳目直接到教室外等人,照他看来,长此以往,范柔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了。
“乐什么啊?人家都说跟我是不可能了。”
“这就对了,那干嘛又来勾引你勒?我看你最好小心点别着了他的道。”
“不是你想的那样啦!”她支起右手拄着脑袋,眉心又现苦恼。“宙斯,就当我无聊,你来猜猜看,如果让我和夏翰青相恋,我万不会想离开他,但多年后我还是离开他了,我选择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你说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他这人看起来城府深,什么可能性都有,搞不好他私下有什么怪癖,人家终于受不了,走了也很正常。”
“别把他说成这样,他其实很温柔的。听他小妹说,他没有挽留过任何女人,要走悉听尊便,祝你幸福,他绝不为难对方。”
“哦?”宙斯眉一挑,把拭汗毛巾一端抓在手里,在空中徐徐绕转,面露嗤之以鼻,“这么有风度?你以为这是好事?他不过是没那些女人想象的这么爱她们罢了。你们这些女生真天真。要我猜,我还可以猜一样,搞不好就猜中了──你这位欧巴爱的根本是男人!那些女人是用来掩人耳目的!”说完轰天长笑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