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抽了一口气,因为他比她想像中还要美好,看着落地玻璃上的倒影,她会不会不够好的念头又浮上脑海。
就在她想着要不现在就逃走的时候,他发现她了,尽管没见过,他却一副「就是你」般对她招手,然后漾开灿烂又阳光的笑容。
多美好的一个男人!她害怕得直发抖,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他离开座位走了出来,站在她面前。他是个高个儿,身高至少一百八,身形修长但不瘦削,精实却不过于壮硕。
他笑视着她,说:「来,给我一个迟到半小时的理由,我从不等人的。」
「我……我挑鞋。」她涨红着脸,小小声地说。
他微顿,低头看着她脚上的那双平底娃娃鞋,皱了皱眉头,「挑了半天就选这双?」
「咦?」她愣了下。
他是想说她眼光差,品味不好吗?
「对。」看出了她的想法,他一脸认真地点头,「我就是要说你眼光有问题。」
「你说什么?」她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居然有人嘴巴可以坏成这样。
就在她感到愠恼的时候,他又笑了。「幸好你长得可爱,瑕不掩瑜。」
她可以认为这是在夸她吧?上一秒甩鞭子,下一秒给糖吃,他很会嘛。
可她来不及高兴,他又补上一句,「你还真的很像熊熊。」
「嗄?」
慢着,他指的是她的身材吗?虽说她的确因为喜欢甜食的关系,整个人算不上苗条,但也没胖到跟熊一样吧!
「进去再聊吧。」他说着,很自然地抓住她的手腕,将她带进店里。
两人坐定,他从纸袋中拿出一个奶茶色的纸盒。「见面礼,我自己做的。」
她愣了一下,伸手接过,就这么原谅了他刚才的没礼貌。
打开盒子,里面有六个熊头造型的糕点,小小的,很精致。
「是梅脯玫瑰山药糕。」他笑着说,「我特地找了熊熊模具,可爱吧?」
可爱,可爱到她当场眼眶泛红。
他就跟她认知当中的赵维一样的爽朗健谈,虽是初次见面,却立刻打开话匣子,一点都不感到尴尬。
约莫二十分钟后,他接到一通电话——
「什么?好!我马上到。」他挂掉电话,一脸焦急地道:「我家人出了点事,我得立刻去处理。」
「……喔,好。」她有点回不过神。
「我们再联络。」他去结了帐,然后匆匆忙忙离开,再也没出现过。
是的,再也没有。
日子还是要过,她并没有太消沉,他曾对她说过,「生命总是会给你屎,但你得当成是蛋糕一样吃下去。」
他当初就是这样鼓舞她,教她凡事都要正面思考。
没事的,人生就是这样嘛,他也不算太伤人,还跟她聊了二十多分钟。
他比她预期的还美好,而她……可能不如他的预期吧?她不气恨他,但难免感到遗憾。
初见的那一瞬间,他看着她的眼神让她有了希望,她以为他们会有下一次约会,以为会有不错的结果,没想到……
她从没打开他亲手做的那盒梅脯玫瑰山药糕,更从来不知道那是什么滋味,如今她再也不会知道了。
被梦打断的睡眠无法继续,她索性起身走出房门,坐在廊下,她将两条腿往前伸直,肩膀垂落,两只手往前搁在两腿之间,态度舒服又闲散,她抬起头,看着躲在云后的月娘——
「你在做什么?」突然,应慕冬从隔壁书房走了出来。
柳凤栖整个人跳了起来,瞪大眼睛看着他,「吓死人了!」习惯性地拍拍胸口,她可从没有在这个时间碰过他。
「你回来了?天还没亮呢!」
应慕冬做出一个怪表情,笑着道:「好样的,说话夹枪带棒。」
下一瞬,他敛了笑,一脸认真地道:「比起宁可服毒死去都不想奋力一搏,我倒是喜欢这样的你,有生气多了。」
是的,他喜欢她现在这种好像随时都会抽出棒子来打人的样子,更喜欢她刚才那慵懒闲适的姿态。
若在别人眼里,她那样该会被说是站没站姿,坐没坐相,可不知怎地,她那放松又自得的模样却触动了他的心,彷佛外面的世界再多纷扰,只要待在她身边,甚至只是听着她的声音,心就能平静下来一般。
听着他的话,再迎上他此时有点炽热的眼神,柳凤栖心头一撼,胸口发烫,却又故作不以为然地回了一句,「你一定常跟姑娘说喜欢之类的话吧?」
应慕冬听着,微微挑了挑眉,像是发现了什么,突然转身走回书房,再出来的时候手上抓着一件靛色短褂。
他将那件短褂披在她身上。「你出了一身汗还坐在这边吹风,祝大夫说过你体虚气弱,千万不能着凉。」
他如此温情体贴的举止,教柳凤栖的胸口抽了一下,再次确定他不是传闻中那个应家之耻,从她穿越到这副身子后,她所看见、感受到的他都是个好人。
这些时日,他天天让小灯给她熬药,还嘱咐小灯一定要盯着她喝完,他若是个冷情的人,又怎会在乎她的死活?
她想,若是原主有知有灵,此时该是怅憾着没给自己及应慕冬一个机会吧。
赵维在「生命总是会给你屎,但你得当成是蛋糕吃下去」这句话后面,一定会乐天地加上一句「搞不好老天哪天心血来潮,真的赏你一块大蛋糕」。
在赵维出现在她面前的那一刻,她第一次体验领悟到这句话的意思,他就像是老天爷赏的一块大蛋糕,虽然她最终没有吃到。
看着眼前的应慕冬,她第二次对这句话有了感触,也许应慕冬也是块大蛋糕,只可惜原主再也吃不到。
「你……」应慕冬见她两眼发直地盯着自己看,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你的眼神看得我心里发毛。」
「嗄?」她回过神,「什么?」
他唇角一勾,眼底闪过一抹黠光,「你那神情像是要把我吃了。」
柳凤栖脸颊一热,恼羞成怒地站了起来,「你少臭美了!」说罢,她逃也似的冲进屋里,关上了门。
门外隐约传来应慕冬低笑的声音,而她胸口像压了块大石般喘不过气。
第二章 侵门踏户来挑衅(1)
三月三的桃花节是怀庆府的重要节日。
寒春河鱼鲜丰富,虾蟹成群,河流穿城而过,提供了丰富的水源,用以饮用、洗涤及灌溉;城外的河道边桃树葱郁,三月时桃花满开,争妍斗艳,各家或驾画舫,或划小船游河赏花,好不愉快。
而如此风雅之事,应家也是年年都不缺席,一早便在码头登了自家的画舫,携家带眷地沿着寒春河往西而去。
画舫上,仆役们进进出出,忙着送茶水递吃食,应家的男女老幼都在甲板上欣赏着沿岸的明媚春光。
这是柳凤栖嫁进应家的第一个桃花节,一切都是那么的新奇有趣,卖吃食跟小玩意的贩子划着小船捱近兜售着,吆喝叫卖声此起彼落,她捱在船边看着,脸上不自觉地漾着笑意。
回头,只见应慕冬一个人待在船舱里,彷佛这一切与他无关。
她往船舱走去,他瞧见了她,问:「怎么不去赏花?」
「你呢?来都来了,怎么不出去赏花?」
应慕冬往后仰,舒适地靠在卧榻上。「我不喜欢靠近水边。」
柳凤栖一顿,「咦?」
「水火无情,你没听过吗?」
「我当然知道。」她耸了耸肩,「但只要留心,也不可怖。」
应慕冬目光一凝,直视着她,「水火要吞噬你,再留心都防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