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适才一直瞧着临安王,眼都不眨,可觉得他生得好看吗?」柔软的沉静突然被男人有些吊儿郎当的语调打破。
她哪有眼都不眨?
她也没有一直瞧着啊!
知道男人又要闹她,李明沁遂抿唇故意答道:「临安王是我大盛朝第一美男子,自然是好看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妾身多瞧几眼也是无可厚非。」
以为他会恼火,却听他啧啧两声,接着恨铁不成钢且略带酸气地长叹——
「明明本王生得比临安王还要英俊潇洒、高大威武、玉树临风、俊俏可爱,夫人却如此这般不识货,简直两眼无珠,我这如珠如玉都在你身侧了,你眼睛还看着别人,这像话吗?」
李明沁顿时笑到不行,脚步都乱了,揪着那条有力的胳臂,身子直往男人怀里赖。
「你哈哈……哈哈……你、你别闹啦!」再笑下去,她很可能笑到腿软走不出这座园子。
「那你认不认错?」
「认错……认错……」笑得好喘。
第二章 有违诺言者(2)
男人哼了一声,那一声带着洋洋得意的睥睨和满满笑意,李明沁听在耳中,荡漾在心底。
她想到稍早前妹妹说的那些话,觉得还是嫁文人好些,理由是鼓琴清歌时至少夫婿是懂得欣赏或能相合。
她当下未驳话,脑中浮现的是几回她横琴而鼓,男人每每兴致一发,便合着她的琴韵舞刀、耍枪又弄剑。
他的刀舞气势迫人,足能当成战舞震慑敌军,长枪耍起来行云流水,招招剽悍,就剑舞耍得太流里流气,潇洒有缺,流氓气十足。
脸容轻垂,她唇角不禁勾笑,喜欢他与自己的「琴舞相合」,这哪里是什么酸腐文人、柔弱书生能办到的?
再者,她亦有几回窝在他怀里,陪着他一块儿看沙盘、观舆图,研究沙盘和舆图都能算是他平时的兴趣了。
所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对战事布局、地势运用是个大外行的她,被他带着一起观看、听他讲解,瞅着他摆弄沙盘上的小木头人儿和插旗,竟也听得津津有味,看出一些心得。
他们出身如此不同,成长背景如此迥异,原本八竿子也打不着,却还是结下夫妻缘分,而不管是他来相合,抑或她陪在他身边,这是他与她的相处之道,是他们俩一块儿过的日子,是独属于他们的活法。
他成了她最想保住的人。
今日她被相府里的女眷们「圈」在湖畔紫阳花亭那儿,他在大伯父、二伯父以及临安王那儿定然也遇上些事,至于他的岳丈大人……李明沁内心清楚得很,她家阿爹帮不上忙,至多仅是个陪席。
适才,她瞥见他尾随在临安王身后乍然出现,他脸色犹然冷峻,是抬眼与她的眸光相衔上了,在那瞬间他面上寒意才见隐去。
当他轻拥着她,问她可是受气了,其实她亦想回问,问他是否也受气。
若建荣帝的朝代即将进入尾声,老皇帝已是西山日薄之局,而临安王决定掀起的这一场宫变得隆山李氏撑腰,那最大的变数便落在兵权在握且居高位的封劲野身上。
在世人眼中,她是享受世家大族庇荫的千金小姐,自呱呱坠地便不愁吃穿,得以习字读书清闲度日。
然世人却是不知,每个出身世族之人若想一生顺遂平安,永受族中庇护,皆要担起自家百年大族共荣共存的重责大任,谁也逃不开。
逃不开,无妨了,她正面接招便是。
不管封劲野今儿个遭遇什么、作何决定,她都会尽自身最大可能,努力保住他。
柔润五指与男人粗长的手指紧紧相扣,正感受着那份粗糙却温暖的摩拿,身旁的男人忽地紧声道——
「怎么指尖又发凉成这样?寒症又发作了是不?」搓搓搓,揉揉揉。
「才没有。」李明沁连忙澄清。「是王爷体温一向偏高,这一握便觉妾身指尖偏凉。」
「那、那本王体温偏高也不能怪我啊,夫人走路一直蹭着我,都快蹭出个一柱擎天、突破底裤了,要不信,夫人来摸摸?看看是不是真硬了。」
李明沁一开始先是被他「一柱擎天、突破底裤」的说词给怔愣住,被扣住的小手还真真被拉过去一阵探抚,然后就顾不得惊吓了,须知她已然遭他「潜移默化」,此际就没脸没皮仅顾着笑。
老天……她再次笑倒在男人怀里,揄起粉拳捶人。「你、你……都让你别闹……」
「本王没闹呀。」语气还委委屈屈的。「我就想抱着夫人赶紧回府,让为夫身体力行大大效劳,赶紧让夫人暖和起来。」
李明沁把脑袋瓜埋在他怀中笑到不行,好一会儿才抬起,眸角都笑出泪光。
她凝注他几息,那是极其温柔的眸光,让封劲野不由得也跟着静下,听她柔声言语——
「妾身也想快些回府,但,还得撑过这一场家宴,王爷能陪我吗?」
下一刻,她得到男人一抹张扬笑意,他挑眉笑问——
「夫人这是在求本王吗?」
「嗯,求求你了。」她毫无矜持。
严峻的男性面庞明显一怔,但很快便恢复寻常,封劲野将宽额抵在妻子秀额上,下意识轻蹭了蹭,带笑低语——
「如你所求,陪你到底。」
那一日结束相府家宴,返回昭阳王府的路上,李明沁能感觉得到封劲野心中有事,却也知若开口去问,以他性情应不会对她吐实,还极可能被岔开话题,届时又要被他带偏。
这一夜果然如他所承诺,他再次令她的身子暖和起来。
当那块绣满小图的黄绢摊开在榻上,他依着上头那男女纠缠姿态对她如法炮制,有些结合的角度是那样惊世骇俗,甚至觉得不可思议,但她没有拒绝,好像这般抵死缠绵、回应最真实的情欲涌动,正是她所想所要所需。
相府家宴后没过几日,她与李宁嫣私下又见了一面。
此次姊妹二人会晤,是安排在隆山李氏名下的一家首饰铺子,铺头后的雅轩甚是隐密,寻常用来招呼达官贵人,可以任上门的贵客慢慢品茗,边悠闲地挑选珠宝饰品。
这一日姊妹俩谈至最后,李宁嫣从袖底取出一只小瓶推到李明沁面前桌上。
李明沁表情微顿,少顷才揭开瓶塞,拿起小瓶在鼻下嗅了嗅。
「这迷药用药太烈,易伤身,不能用。」李明沁遂把小瓶推回去,沉静道:「昭阳王府里的事,届时我会看着办,若要用药……我自个儿调制。」
李宁嫣黛眉儿略挑,点点头。「也好。阿沁多年来在清泉谷习得不少技能,能炮制药材、淬链精华什么的,要兼顾绝佳效用且不伤身,应是难不倒你,只是望阿沁说到做到,你我皆是百年大族隆山李氏的女儿,待得那一日到来,别忘咱们李氏女该为家门所做的。」
李明沁深吸一口气,徐慢吐出,自始至终眉眸沉宁。「亦盼临安王与隆山李氏的长辈们守诚信、重然诺,那一日若到来,不动我昭阳王府一草一木一人。」
李宁嫣微笑允诺。「那是自然。爹与二叔让我来寻你谈,便是想促成此事,保昭阳王府平安,减少不必要的冲突,甚至是伤亡。」
在李明沁想来,大伯父、二伯父绝不会干没有把握的事,既想将自家大姑爷推上皇位,暗中不知筹谋多久又争取到了多少朝臣和武将们支持,那必然已扭结成一股庞大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