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幼时颇受寒症之苦,十岁时曾被送进清泉谷求医。
因隆山李氏的祖辈与清泉谷女谷主有些渊源,最终因祖父的亲访与托付下,她遂得以长年留在谷中边调养边学习,而家里也会定时遣人来探望她,送来日常所需。
女谷主前辈自始至终并未收她为徒,待她却是亦师亦友。
对李明沁而言,清泉谷女谷主是一位可亲却深不可测的老奶奶,慈祥且神秘,在谷主前辈身上彷佛有学不完的技能,而她自个儿能耐有限、天赋有限,即便谷主前辈能教,她也没法儿学到专精。
所以她会很多技艺,琴棋书画诗酒花,甚至是替人正骨诊疗、看相卜卦、制香雕玉,她都会,然,仅止于皮毛。
此际,男人干脆将她的一双凉足揣进怀里,又是往她足尖上呵气,又是握在掌中不住揉搓。
他壮实胸怀温烫烫的,气息更烫,那双蒲扇般的大掌几乎把她的秀足完全包覆,掌心的热度像生出两团无形火,将她摩擦着生热。
如果不是他求皇上赐婚,迫使她不得不离开清泉谷返回帝都嫁人,此时的她即便已成大龄姑娘,应该还是会继续留在谷中生活吧?
娘亲在她三岁时急病离世,她家爹亲则醉心在读书作学问上头,根本管不了也无心来管她的婚事,加上她有祖父当年的应允,而女谷主前辈亦容许她居留,若她要一辈子待在清泉谷也是可以的,偏偏命中出现了封劲野这样一个男人……
他对她十足坏心眼,但,好像又待她很好很好。
像此刻这样使出浑身解数欲暖她的双足,已非头一回。
他根本是她专属的大火炉,尤其在秋冬之际,多亏有他来暖和被窝。
……唔,当然啦,还有那一个个与他共度的火热夜晚、一次次的深入缠绵,皆令她的身子舒坦不少。
当日不得不离开清泉谷,在上自家马车之前,谷主前辈似安慰她般笑道——
「我替你卜了一卦,没事儿的,嫁了也好,你这寒症成亲后定有好转,比起自个儿练气调养要省力许多,遇上的这个人嘛……嘿嘿,恰能补你体质所需,挺好,挺好啊……」
李明沁如今越想越脸红,决定这事还是烂在肚里为妙,太羞人,她才不要搬石头砸自个儿的脚,留了话柄给他,再让他拿来捉弄她、欺负她。
只是当他待她好时,像很珍惜她。
暖着她双足时,他的表情是那样认真,垂眼凝注,搓揉的手劲恰到好处,更时不时按压她足底与脚趾间的穴位,活化她的气血……凝望眼前这个男人,李明沁不仅足尖发热,连心口也一并热烫,宛若被触及了某条心弦,弦一动,余韵荡漾,隐隐不绝……
突然——
「封劲野你干什么?」惊!裸足瞬间僵硬,人也僵住。「你、你……拿那个……你那个……蹭我……」结巴到不成句。
男人扬起剑眉,上一刻认真宠妻的表情此时已如过眼云烟,又回归一脸不正经,无辜道——
「夫人双足过凉,为夫又过热,与其独自受凉或忍耐燥热,还不如借夫人之凉来消为夫之热,说到底咱俩都得好处,这稳稳的双赢岂有不好?岂能不乐?」
这个……坏人!
在一波僵硬过后,脑子里明白了男人是何举措,李明沁再次羞到浑身发软。「你、你滚……」
可惜嗓音太哑太软,没什么魄力。
她试图挣脱,踹了几下也没能逃脱男人羞耻的掌握,倒是撑在榻面上的双肘变得无力,整个人遂软软瘫躺下来。
太太太羞耻了……真的。
格外羞耻的是,男人竟还理直气壮地问,问她能允他挺进她腿心里一通狠蹭,为何不允他抵着她的足底慢慢蹭?
他就是个没脸没皮的浑人!
更浑的是,她、她竟被蹭得一阵阵颤抖,从里到外都不对劲儿……又或者说,太对劲儿了。
原来,她也是浑人,被男人带坏的浑人。
第二章 有违诺言者(1)
情势似乎是从初夏的那一日起了变化。
那一日,右相府遣人送来口信与请帖,府中将设家宴,请昭阳王贤伉俪出席。
李明沁也有一段时候未回相府探望长辈,心想既是家宴,排场应该不至于太大,遂抓紧时问让婢子们备好礼品,当日一到,就一身清雅得宜的水色夏服、携自个儿的王爷夫婿回娘家赴宴。
确实仅是一场寻常家宴,没有半位外宾。
但,与会的两位姑爷却都好大来头,除了昭阳王封劲野外,七皇子殿下临安王盛琮熙亦陪自家王妃李宁嫣回府。
李明沁一下马车就被李氏女眷们给包围带走,待回过神,身处在后院人工湖畔的紫阳花亭中,家里女眷在亭子里起了个小茶会,服侍的婆子和丫鬟们全候在花亭石阶下。
「瞧你一脸急色四下张望,这么着急寻你家王爷啊?王妃放心,都在咱们相府里,可没把姑爷们弄不见。」李明沁的二伯母、李家长房二夫人余氏听她问起男人家的行踪,又见她略有不安似,不禁调侃起她。
「二婶是不知,这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一时不见,心都要揪。」与李明沁同坐在临池美人靠上的李宁嫣出言替她说话。「阿沁出嫁也才年余,未满两年呢,勉强也算新婚期,时不时牵念另一半那也是人之常情,可不像二婶与二叔都几十年老夫老妻了。」
「嘿,就你这娃子敢说。」余氏脸微红,倒也不是真怒,反正嫡长的大小姐李宁嫣敢说敢作、脾气呛辣,她早不知领教过几回,遂故作委屈,朝正喝茶品茗的当家主母柳氏讨救兵——
「大嫂你也不说说嫣姐儿几句?我这当婶子的可是被她欺负了去呀!」
柳氏斜眼睨爱女一眼,抿着抹笑将手中青玉茶杯放回石桌上,道:「孩子大了翅膀硬了,当娘的念不动她罗,但弟妹别急别恼,回头咱嘱咐咱们家大姑爷去,让她家夫婿好好念她一顿,帮弟妹你消消气。」
被自家娘亲将这么一军,李宁嫣俏脸立时赭红。这一边,二夫人余氏满意地颔首,笑得两眼弯成小拱桥状。
而李明沁……嗯……说不上是何因由,今儿个踏进相府,细节显露在寻常处,因为变得不太寻常,所以总觉着哪儿有古怪。
她十岁之后长居清泉谷生活,即使李宁嫣在及笄之前曾以散心游玩为由,带着护卫和婢子一路玩到清泉谷,且与她同住在谷中约莫一个月,但姊妹之间的情分归情分,却非亲晒到无话不谈。
当初她出嫁前夕,李宁嫣特意为她备上那条春宫黄绢,说实话,此举实已超过两人不算太深厚的姊妹情谊。
可李明沁后来想了想,倒也想通,李宁嫣性情便是如此,聪明刁钻得很,加上百年世族的长房嫡长女身分,模样与身段又是万中挑一,她总是想做什么就做,想要什么就夺,李宁嫣绝非坏心眼,而是完完全全忠于自己。
当时她送自己黄绢当压箱宝,一是她李明沁是自家姊妹,二是想看她当下是何模样,三嘛……也许往后李宁嫣会找个时机,故意询问自己与封劲野究竟有没有好好研究那黄绢上的图样,只为瞧她窘迫的模样……
自觉与家族姊妹们并未培养出太深厚的情谊,然,今日她与大姊同回相府,李明沁能觉察到李宁嫣像要同自个儿加深关系、想营造出无比亲昵之感似的,而且不光是李宁嫣这般,大伯母柳氏与二伯母余氏皆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