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娘浅浅一笑。「爷是担心下人若是因我不得婆母欢喜,就此瞧不起我,以后我执掌府里中馈怕是会有困难?」
他轻哼一声。「难道你不怕吗?」
「怕的。」她柔柔地应,流连在他身上的眸光越发痴缠。「所以我很欢喜。」
他一愣。「你莫不是被母亲罚傻了?有何好欢喜的?」
她停下步伐,仰起娇俏粉嫩的脸蛋,定定地睇着他。
他察觉到她的目光,耳根莫名发热。「干么一直瞧着我?」
「因为我欢喜。」她细声细气地说道,嗓音像一把钩子,调皮地撩人心弦。「欢喜你即便心里仍对我有疑虑,见我有难了,还是愿意伸出手来拉我一把。」眼见他总是苍白的脸孔渐渐因为困窘,浮上些许淡淡的红,她的心跳得更欢快了,踮起脚尖,趴在他耳畔暖暖地吐着馨香。「爷,谢谢你来接我。」
他倏地屏息,胸口震颤如擂鼓,好片刻都找不到自己说话的声音,直到月娘忽然脚软,踉跄了一下,他才猛然回过神来,伸手揽抱她后腰。
「教你胡说八道!」他冷冽斥道,呼息却有些急促,显得有几分底气不足。「膝盖疼了吧?」
她嘟了嘟嘴。「人家膝盖疼是跪出来的,才不是因为我说的话呢。」
说着,她很自然地偎进他胸怀,轻轻蹭了蹭,他心跳更快了,也不知这丫头是否有意闹他,只能把脸色摆得更冷。
「总之你安静点!」
「是,我不说了,我安静。」她一副乖巧温顺的口吻,却又抬头在他耳畔轻轻撩了一句。「爷,你真好。」
他顿时全身僵住,就连脸也僵了,似乎不晓得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才好,月娘噗嗤一笑,主动拉起他的手。
「爷,我们走吧!」
此时正是夕阳西下、彩霞满天的时候,夫妻俩携手同行,一个修长英挺,一个窈窕婀 娜,映衬着蒙蒙暮霭,两道身影看起来竟是无比亲密与和谐。
这一路来来往往,所有目睹的人都看呆了,纷纷有默契地放轻了脚步,谁都不忍打扰这如诗如画的一幕。
第十章 共浴治寒毒(1)
是夜,逍遥子经过一番斟酌,定下了一套疗程方案,字迹潦草地开了药方,递给一旁等着去抓药的宋青。
宋青离去后,逍遥子才转向坐在床边的月娘与陆振雅,悠悠开口。
「这两服药方,一服内服,一服外用,内服的早晚各煎一碗,给病人服下,至于这外用的,得用浴疗的方式。」
「浴疗?」月娘不解。
「就是泡澡啊,丫头。」逍遥子对她挤眉弄眼的,笑得极是古怪。「一日起码要泡满一个半时辰,若是能连续熬上七日,他身上的寒毒应该就能拔除干净了,之后再配合我新开的药方调理,眼睛也不愁见不得光了。」
月娘闻言大喜,陆振雅虽是神情淡定,唇畔也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
「老前辈果然厉害,一出手就不同凡响!别人看不懂、治不了的毒,您一下就解开了!」
「呵,你这小娘子,别以为这么称赞老夫几句,老夫就会被你哄得团团转,找不着东西南北了!咱们可说好了,你接下来用那野山茶变出的花样要是不得我的意,我可是随时拍拍屁股便走人的!」
月娘抿唇一笑。「月娘必会尽力,不教老前辈失望。」
「话别说得太满,我这张嘴可是极挑的。」
「只要老前辈能治好我夫君,您尽管挑剔,月娘舍了命不要,也会接下您的战帖的。」
「你这小娘子说话倒好听,就不知你做不做得到了。」
「老前辈若是不信,且瞧着就是了。」
「好,够爽快!」逍遥子一拍手,揪了揪自己并不存在的胡须,诡异笑道:「既然你说舍了命不要也无所谓,那就先接下我第一个考验。」
「老前辈请说。」
「你这夫君行浴疗拔毒的时候,身边需得有一个侍候的人,替他按揉筋脉,助他排出体内寒毒。」
月娘看了陆振雅一眼,微微一笑。「夫君身边若需要人,自然是由我这个娘子来服侍。」
「呵呵,你能不能服侍得来还难说呢!」逍遥子话里明显不怀好意。
陆振雅眉锋微蹙。「请老前辈明言,这位替我按揉筋脉的人可是会有危险?」
「不是有危险,是有性命之忧!」逍遥子唯恐天下不乱似的,看两人脸色变得凝重,他越是感到开心。「病人浴疗排毒的时候,会将热水逐渐变冷,甚至有可能结冻,但这过程中不能换水,这就苦了那个帮忙按揉筋脉的人,她会比病人更冷,受冻水的折磨,一般体力稍差的人,说不定还没替病人拔除寒毒,自己便先去了一条命。」
「我不怕!」陆振雅未及反应,月娘抢先果断开口。「请老前辈教我按揉的手法,我来陪夫君行浴疗。」
陆振雅脸色一变,冲口而出。「不可以!你一个娇弱女子,无须拿性命冒险,这事让阿青来就好,他从小习武,体力与你不可同日而语。」
「不好意思啊,」逍遥子凉凉插嘴。「男人来做可不成,还非得要女子来共浴才能得到最大的疗效,所谓阴阳和合,乃天地之常理与正理,不可逆天而行。」
陆振雅眉宇一搂,神情阴晴不定。「或者让夏染或是冬艳……」
「不可以!」这回换月娘驳斥了,她用力咬唇,望向陆振雅的明眸几乎要喷出火来。
「爷,你要是以为我会让旁的女子在你沐浴时近你的身,你可就小瞧我了,无论是夏染或冬艳都不可以,除了我,谁都不行!」
陆振雅哑然无语,逍遥子顿时大乐,拍桌大笑了起来。「哎唷唷!你这小娘子,吃醋还吃得理直气壮呢,老夫可是记得七出里有嫉妒这一条,你就不怕你家夫君休了你这个妒妇吗?」
月娘没理会逍遥子的挑拨,只是咬唇瞪着陆振雅,忽然感到万般委屈。「爷,若是你这回让夏染或冬艳近了你的身,是不是就表示要对她们负责?你……会纳她们为妾吗?」
陆振雅心头震颤,是他听错了吗?他似乎听到她话里带着一丝凄楚与哽咽,她是要哭了吗?
「爷怎么不说话?是不敢回答我的问题吗?我就想问清楚,你是把夏染和冬艳她们都当成你的女人了吗?除了我,你是不是还想染指别的女人?
「胡说八道!」陆振雅又窘又恼,握拳捶了下床板。
他生气了。她知道,也很清楚自己不该再问下去了,如今的世道,男人有个三妻四妾是寻常事,算得了什么?
可她不服,她就想争上一争,她不愿去想像到头来自己会对这男人心灰意冷。她喃喃低语。「若是爷心里还想要别的女人,月娘也是无力阻止的,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我就得认命了,就算我再如何不服气、不甘心,还是得认命。」
她话里浓浓的自嘲之意,令陆振雅心头揪紧,一口气差点闷住,好不容易才长长地吐出来,「你莫胡思乱想,我不会再有别的女人。」
她一震,抬眸望他。「爷是认真的吗?」
陆振雅又气又闷,整个拿她没辙。「我何必哄你?」
她先是一愣,接着眉眼一弯,笑容甜美。「是啊,你是堂堂君子,必是一诺千金的。」
这可不是什么诺言!他很想如此泼她冷水,却发现自己张不了口。莫名其妙就对一个女人许了自己的清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