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氏想了下,道:「娘,我听说县主出阁当日,右副都御史夫人黄氏掉进湖里,未及次日便逝去。」
「此事当真?」
「真的,听说黄氏出事前曾和户部侍郎夫人小林氏在亭内有不愉快,您也知晓她俩从闺阁时就不对盘,可小林氏前脚才离开,黄氏马上就出事,这话怎么说得过去?右副都御史大人一状告到皇上面前,说是户部侍郎治家不严,妻子人品有瑕,要弹劾户部侍郎。听说还把户部侍郎祖宗几代的丑事全掀开来,在殿上闹得不可开交,皇上也调解不了。」
之所以称户部侍郎小林氏,那是因为温氏的二嫂便是小林氏的大姊,故此区别。
「竟有这种事……」温氏呢喃着,突地想到什么。「如今算来,这可是发生在洛行歌身边的第三起命案了,真要坐实煞星的命格了。」
洛行歌十五岁那年,婚事刚定,隆亲王世子就坠马身亡;十七岁再次议婚,眼看着都已经走完六礼,要上花轿了,郑国公世子却在酒楼暴毙身亡。
此后洛行歌不再议婚,也没人敢再与她议婚,怕生生被她克死,如今算是于悬命硬,可他虽没事,洛行歌却克死了上门观礼的人,这煞星着实吓人。
「不,是第四起,娘忘了她出生没多久就克死她亲娘吗?所以说这命格是天注定的,娘还是别与她走得太近。」
「怎么她就克不死于悬?」前头都克了两个未婚夫,没道理这个克不死。
「有人说了,于悬杀业重,以杀业破煞星命格,什么锅配什么盖,两人还真是绝配。」杜氏皮笑肉不笑地道。
「她要是克不死于悬,你说了这么多都是白搭。」
杜氏见温氏脸色微变,赶忙道:「娘,我是在想,下个月不是外祖母的七十大寿?咱们把她带去,想必宴上定有人会提起这事,瞧瞧她这个众星拱月的县主是否如往昔受吹捧,她要是被人挤对,咱们就躲在一旁看戏便是。」
温氏想了想,虽不满意但勉强可行。「那就这么着,至于要怎么把她带去,你自个儿想法子去,我近来都不想再看到她。」
「娘尽管放心,交给我吧。」杜氏噙笑道。
两人商议完毕,就听有丫鬟在外头喊着,「太医到了、太医到了!」
「……她还真把太医找来?那个心思恶毒的女人,找太医检查我到底有没有犯头疼,是打算到皇上面前告我的状不成?」温氏瞪大了眼,不敢相信洛行歌竟歹毒到这种地步!
「娘,别说了,先躺下,快点!」
杜氏赶在太医进门前让她躺下,看着太医进屋缚密诊脉,她不禁想,看来是她太小觑洛行歌了。
等到于悬把公务处理完赶回家时,早已过了掌灯时分,回到自家院子,远远就瞧见灯火明灿,唇角的笑意又柔了几分。
很快的,他察觉园子里有细微声响,循声找去,就见有名少年在舞剑。
少年身子骨极瘦,舞剑时行云流水,张弛有度,吊诡的是……那是自己不外传的剑法。
「大人?」跟在身后的涂胜也认出剑法,疑惑低问。
少年此时一个侧身劈刺,于悬瞧见少年的脸,俊魅的眸不由圆瞠,「致知?」他脱口喊道。
洛行歌闻声开始收势,又舞了几招才停下动作,调匀了呼吸后跑向他。
「你回来啦,吃饭没?不是跟你说要差个人跟我说你到底要不要回家吃吗?让你的人去问,说是要回来吃,可我等了老半天,饭菜都凉了。」洛行歌拿入鞘的剑往他腰上轻轻一拍。
这像是种颇可爱的惩罚,至少对他来说不痛不痒,于悬直盯着她的装束,一头黑发束起,发丝随着她的奔跑飞扬,一身靛蓝色暗绣银线的交领袍,腰间收紧,袖管亦紧收,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高觌纤瘦。
「对了,谢啦,这衣袍我穿起来很合身,连修改都省了,直接就能穿,舒服又好动作,真是太棒了。」她忍不住再三夸着,虽说她也有几件胡服样式的猎装,但都没有男子衣袍的活动性佳。
于悬直睇着她,她穿着自己年少时的衣服……不会觉得亲密得太过?
「干么不说话?不好看吗?我觉得很好看,我穿这样无敌完美。」换好衣服后看着镜中的自己,她真心觉得洛行歌有张绝媚秀丽的容颜,绑起马尾穿男装却压根没有那种女扮男装的突兀感,反而融合得恰到好处。
她只能说洛行歌与于悬这个组合当真是绝配,要是哪天两人生出孩子,颜值肯定天下无敌。
想完,她突地一顿,想什么呢?现在洛行歌是她,她怎会跟他生孩子?这种突如其来的想法真是教人害羞,更让人不自在的是他还一直盯着她,盯得她心慌意乱。
「自己夸自己,你怎么好意思?」于悬低笑道。
「我……反正就是好看,你不觉得扮男装的我跟你很像?」为了掩饰莫名心慌,镇定心神,她随口胡诌。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涂胜闻言顿时吓得倒退两步。
这是拐着弯说大人像女人?上一次这么说大人的人早不知道死哪去了,他是不是要提醒夫人往后千万别这么说话?
于悬皮笑肉不笑,突道:「我想起我还有事。」
见他转身要走,洛行歌连忙拉住他。「先吃饭,我不只等你吃饭,还等你说案子呢。」
于悬任由她拖着扯着,思忖着到底要怎么做,她才能再尊重他一点。
第六章 被众人排挤的贵女(1)
「别别别,可以了、可以了。」
于悬一踏进屋里,就瞧见洛行歌很嫌弃地阻止丫鬟往她头上插簪花。
他眉头微扬,看着她一袭粉樱色袄裙,挽了个简素的髻,只插了一支羊脂玉簪,脸上脂粉未施,朴素到不能再朴素,可是他觉得这样的她,比以往更令人惊艳。
「要走了吗?」从镜中瞧见于悬走来,洛行歌快速起身,避开听雨的魔爪。
真是的,不过是去婆母娘家而已,有必要把她弄得像要当新嫁娘吗?她嫁过了,不用再那样装扮,况且她要是着妆反倒遮掩天生丽质的美,真搞不懂这些人的审美观,非得要涂个大红口脂,真是受不了。
「不上妆?」
洛行歌愣了下,走近他低声问:「是常规吗?」难道是这里的风俗民情,出门定要把自己画得连爹娘都认不出来?
于悬不禁低笑出声。「不是,只是疑惑问问而已。」
「我长得这么漂亮,为什么要上妆?」她真心认为洛行歌这张脸五官精致,媚眼如丝,已经美到无可挑剔。
可是自己说出口很像老王卖瓜,自卖自夸,他肯定又要取笑她,于是她又补了一句,「当然,没法子跟你比。」
站在屋外的涂胜听这么一句,心窝又犯疼,好想找个机会跟夫人说别这么跟大人说话,可他真是苦无良机。
于悬垂敛长睫直瞅着她,不语。
「干么这样看着我?」她说错了吗?没有啊,她字句肺腑。「我说的都是真的,你比我还好看。」
于悬张口欲言,最终说的却是,「走吧。」
洛行歌喜笑颜开,正要走,听雨赶忙抓着一条披肩往她肩上一套。「外头冷呢,得搭上,这可是去年皇上赏赐给县主的,是唯一一块上好的银狐皮呢。」
银狐皮?听见是银狐皮做的披肩,洛行歌浑身都不对劲,她不穿皮草,真想拿掉……
「怎么了?」
「不想披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