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您的气场可不可以稍微收敛一些些,小人撑不住呀!
「说。」元璧完全无视于谛听的哀号。
「它嫌我吵,好像有什么它熟悉的故人来了,没空搭理我。」身为能穿梭六道、听闻众生苦难的神兽,这棵老不死的臭树连鸟都不鸟他一下。
元璧看着老梧桐明显到让人无法忽略的姿态,它正弯着腰,试图把自己的枝极甚至树干往围墙外那空宅某处伸展过去。
他没去管谛听还想说些什么,诀动,心随意念,身形霎时凭空消失。
谛听大惊,「主子,您等等我……」
他闪身,追了过去。
此时的晓星星已经由受托看宅子的看门人领着大致把这三进的院子看了一遍。这宅子与一般的四合院没什么不同,进门照壁,前院有着左右对称的东西厢房,进了二门,上了回廊是内院,又分小回字型的左右小跨院,在两进后院的基础上还有个后罩房。
这宅子就是很普通的三进宅子,没有以前侯府的一半大。
住过侯府那气派又堂皇的大宅院,按理说晓星星怎么会看上这样的小宅院,偏偏她觉得这里极好,三进的宅子,十几口人住不多不少刚刚好。
比较令她惊喜的是后罩房的后门出去便是一望无际的独立白沙湾,而且用围墙砌起来。
海滩连绵,沙白浪细,细贝小蟹和寄生物,海天一色,鸥鸟低空鸣飞,海风扑面,凡俗的尘嚣尽涤。
估计为了防止海风和保护宅子主人的隐私,还将沙滩与宅子用椰子林和门隔开,这样就算出海的人看到了也看不见宅子里的情形。
「大姑娘?」奔下石阶的美貌一辈子没看过海,揉着以为眼花了的眼睛,要不是那管事还瞅着,早甩脱鞋子先冲进海里再说了。
晓星星果断的问那看门人,「不二价三百两银子?」
睁着老眼昏花的浊眼,他坚定的点头。
主家不喜这宅子临海,说咸水味过大,屋里的家具又坏得快,全家早搬往别处去了,仅留一人顾着这空宅,大门的红纸贴了又撕,撕了又贴,始终找不到买家。
这一片区域皆是徐闻的富商所住,别看地方小,价钱着实不便宜,因为靠着县衙,治安良好,又面向大海,每座宅子都有属于自己的独立沙滩,或大或小,这间宅子虽然只有三进,但因为这片圈着的沙滩有百里这么宽,所以价钱一直下不来。
多数的人买房看房为的是要住,海滩虽然漂亮却不顶用,便一直空置至今了。
他没想到这主家百般嫌弃的老宅落在晓星星眼里,却是彼之砒霜,吾之蜜糖,别的不说,那片无垠的海湾就值那个价了。
不过,买东西哪有不砍价的,晓星星伸出两根指头。「两百两银子。」
「欺不了您的姑娘,要不您回去领家中大人来看,一定不会觉得小老儿是漫天开价,这宅子加上后面那方圆百里的沙滩,只要您三百两银子,这个价真的不贵。」老头儿搀着没剩几根眉的眉毛,嘶了声的说道。
他为了鼓吹还把这片海域做了很仔细的说明,这片海发源于鉴江,鉴江而下,由曹江、小东江汇入若干支流,构成整个树枝状的水系,鉴江以下便是这湛江,也就是说这鉴江是湛江的母亲河。
「两百五十两。」晓星星不为所动,咬定一口价。
以前横行京城,把人傻钱多发挥到淋漓尽致的晓大姑娘,这一路走来深有体悟,不说那些贫穷村镇补丁叠着补丁的村民,也不说那些面黄肌瘦、为了一文钱打得头破血流的乞丐,这徐闻县一个离京城几乎上千里的小县的物价,她多少心里是有个底的。
这里的百姓一生的积蓄也许不到二十两,几百两银子在许多人眼里根本就是天文数字。
就算是徐闻县里最殷实的人家,一口气要拿出几百两的银子来,一下也不知道凑不凑得出来,就算凑得出来,恐怕未来的日子也要缩衣节食许久。
活该这开价三百两银的宅子卖不出去,美貌撇嘴。
「你这宅子要不是咱们家姑娘看上眼,你外头那红纸条就算贴烂了也不会再有人来看你的房,你爱卖不卖!整个县城又不是只有你一家卖房。」
美貌向来以犀利见长,一开口就捅得那老头心窝痛。
这宅子他整整卖了三年,主家已经放话,他再卖不出去就要叫他滚蛋了。
他咬牙,「两百五十两就两百五十两,」
虽然在把宅子卖出去和卖出去的价钱差强人意这两个选择上,他都要挨主家的骂,但是,三年没人要的空宅子能有个眼瞎的肯出大钱买去,说什么都是卖了划算。
晓星星笑嘻嘻的说了两句好话,把他哄得脸色好看了许多,这下不是连去衙门办过户手续的银钱都由卖方付了吗?
两人很快写了契约,至于银钱,美貌身上本来就带着要买胭脂水粉的银票,胭脂水粉没着落,大姑娘却买了间宅子,看晓星星正在兴头上,她没敢劝,只是有些不安的说:「姑娘,买院子这种大事,要不要先回去和老爷商量一下?」
晓星星没应她,说的是别的事。「你就和周伯去牙行请个牙人当公证人,一并去衙门把这件事给办妥了,其他的事我自有计较。」
「姑娘交代婢子的事情哪次办差过,包在婢子身上!」美貌拍胸脯和那姓周的看门人去了衙门。
第六章 邻居竟是熟面孔(1)
空落落的宅院,晓星星也没在怕,因为是空了许久的宅子,园子别说整理,没有荒烟蔓草,脚没处下,已经算是可以了。
来到后院的墙根处,看见了一棵从隔壁院子探过头来的梧桐树,青绿色的树木高大挺拔,晓星星昂起头来,只能看见它枝叶茂盛,叶片大得像荷叶一样,重重叠叠的挂着,正可劲的伸展着枝桂和那心型般的叶子朝她伸过来。
吓!她下意识倒退两步,以为自己眼花。
还真是,梧桐可不是什么攀藤植物,哪可能朝着她过来?
那叶子乍看青翠可喜,可晓星星仔细一瞧,那脉络分明的梧桐叶遍布老瘢,她以指尖碰了碰那心型的叶子。
「欵,你病了耶。」
叶片哗啦啦的像在低语般。
「你是说,你认识我,见到我高兴?」
梧桐叶窸窸窣窣。
「可你病得不轻呢。」
晓星星看着它覆盖住自己手背的叶子,忍不住用指尖轻揉了一下它,这一揉,只觉得自己的体内忽然涌起一股小而无形的透明力量,透过指尖传递到了梧桐叶上,那叶子也像海绵般瞬间将她给予的灵力吸收殆尽。
晓星星愣住。这是异能吗?她哪来的灵力?
翻看那几片叶子,白瘢仍在。
因为不信,她比方才还要专注了几分,指尖果然仍有汨汨如清泉还泛着银光的灵力注入梧桐叶的叶片里。
她听见了梧桐树几近舒服的喟叹。
宛如幻影般,闭着眼的晓星星瞧见了她与这棵梧桐树的过往,那时的她还是绑着双螺髻的小姑娘,就围着它转,趴在它身上午歇、吃零食、赏风景、发呆、看书,甚至有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小女儿心事都会毫无保留的向它倾诉,它陪着她不知度过多少流光岁月。
似真似假,似幻似梦,晓星星有些眼湿,那些年少天真那么的真实无忧,她把脸贴在了梧桐的枝昶上,默默的感受这一切。
而且,她还在这些如电似露的片段里看见她记忆中的父亲和母亲,她激动得眼眶含泪,呜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