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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对,那是大皇子、三皇子不想做才推出去的烂差事。」江呈勳辩驳,他怎么看都觉得二皇子是吃土的命。

  「是没错,但是如何让大皇子、三皇子认为那是『烂差事』,并且认定谁做谁倒楣,这可就不容易了。」

  「你的意思是……二皇子心机这么深?」

  「若不是心机够深,怎能一眼看出你没野心?还乐意与你交往?便是皇帝对你的心思也一清二楚,之所以提防,防的从来就不是你。」而是后宫那位,如今皇太后病势沉疴、局势不变,他才有了操作空间。



  「既知我没野心,他何必在我身上下功夫?我有什么值得他图谋?」

  席隽无奈看他,怎有人可以笨到这么透澈、这么令人同情?幸好瑛哥儿不像他,否则恭王府的未来怎么办?「有啊,傻!」

  越聪明的人越喜欢傻子跟随,越有心机的人越喜欢被满腔赤忱的人崇拜,就像二皇子之于江呈勳,就像皇帝之于席定国。

  「喂,你在贬我?」

  「终于听出来了?」

  「能听不出来吗?亏我拿你当弟兄……」



  眼看他又要一瞬变大妈,席隽急急阻止他的呀叨。「你不想当皇帝,总得有喜欢做的事吧,纨裤那么多年,一路纨裤下去似乎也颇没意思的,有没有想过,你要做什么才能让二皇子放心,并且重用?」

  「重用我?你当二皇子疯了?」

  席隽轻笑。「如果疯了才能重用,那就让他疯一回吧!」

  他笃定的模样看得江呈勳心惊胆跳,指着他的手指抖个不停。「你、你……阿隽你疯了……」

  第六章 月夜谈心(1)

  那两个缠人的小子……烦呐!席隽心里这样想,但从容的脸上看不见半分不满。

  分明说好明儿个才正式上课,但一进到王府她就被缠上了,讲故事、说道理,连笔墨都伺候了。

  不带这样勤奋的呀,才赚那么丁点儿钱财,何必费太大心思?但他不想在她面前当坏人,只能闭上嘴巴把人让出去,独自乖巧地到她屋里,帮忙整理从柳家带出来的两箱书籍,一面整理还得一面洗脑自己——他并没有讨厌小屁孩。

  什么?洗脑?觉得奇怪?那是他从婧舒的书册里读到的,很有意思的词汇,有时间的话他会再过来借书,多看个几回,定能从中学到更多奇思妙想。

  终于把两个小子给摆平,席隽方能领着婧舒回到兰芷院。

  站定,她仰头对上大树。「这是……」

  「玉兰树,你没见过?」

  「村里没有这种树。」但奇怪地感到异常熟悉,在哪里见过?

  「它开的花白白小小、香气浓郁,早上我让人摘一篮子送进你屋里,如果喜欢……」

  「我可以摘?」这可是王府公物,她一个外来客有这么大权力?

  「有石铆在,喊一声,他自会帮你摘来。」

  「石铆?」

  「我那个小厮。」他指指屋顶。

  婧舒顺着他的手看去,屋顶有一个人影,两人对上眼同时,石铆朝她挥挥手。

  「他为什么待在屋顶上?」是为了护卫主子吗?那也太辛苦,餐风宿露的,要是下大雨怎么办?

  没想他竟是回答:「他脑子有病。」

  有病?噗……她同情地朝石铆抛去一眼。「好端端的人不用,干么用个脑子有病的?」

  「我同情心泛滥。」

  「石铆、秧秧再加上我,你对每个人都这样同情吗?」她笑得眉眼弯弯,颊边酒窝若隐若现。

  他摇头拒答,但心里回话了——我对你,不是同情。

  席隽领她走到屋前道:「你住这里,我住那边,有什么事随时来敲我的门。」

  什么,他们住在同一处院子?大户人家规矩多,怎会做出这种安排?

  她未开口,席隽直接打断她的忖度。「别多想,是我要求的。」

  「为什么?」

  「你是瑛哥儿的启蒙先生,我是他的武学师父,住得近些要谈论他的学习情况方便得多。再者我们有夫妻名义,倘若你的家人寻来,关起门好说话。」

  他没把话说透,她却听懂了。是,她也担心,万一银子花光,常氏会不会上王府,再来一次狮子大开口?

  这次的事让她看透,贫穷可以让人失去底线。

  「未婚夫妻同处一院,这是不是不合规矩?」

  「恭王府里什么都有,就是没有规矩。」无父母尊长,里里外外就两主子,需要啥规矩?何况王府越没规矩,皇家越乐见吧。

  「那……以后请多指教。」

  「指教不敢,若是婧舒哪日心血来潮想做点好吃的,给我留一份便好。」趁她不注意,他悄悄地换了称呼。

  「我能在王府里擅自做吃食?」

  「随我来。」

  他领着她推开一处木门,灶房干净得让人眼睛一亮,大灶上正烧着开水,旁边柜子摆满一瓶瓶调料和食材,她快步上前一袋一袋翻开,相信吗?竟然连干贝鲍鱼都有,这正是她的梦想厨房呐。

  「缺什么尽管说,明天牙婆会带人过来让你挑选,你要用的人得合你的眼缘才是,所以我没要王府下人。」

  「不必,我不需要……」

  「教导瑛哥儿和秧秧已经够忙,如果连洒扫、备菜这种琐碎之事都要你亲力亲为,你哪有时间做自己的事?」

  是啊,要维护整个院落的洁净也得花不少时辰。「多谢你的周到。」

  「别为这种事说客气话。呈勳的父母都不在,这里他最大、我第二,我明白让你把这里当自己的家很困难,但至少过得舒心一点,不要感到局促才好。」

  哪来的局促?他方方面面都替她考虑周详了呀,更别说,从出生起她还没有住过这么好的房子,用过这么好的厨房,以及与……这么好的男子,在一个屋檐下同处。「我会的。」

  「先回房吧,我帮你送热水。」

  「我自己来。」

  「别跟我争,难道一个大男人连水都提不得?先回房看看,有没有什么要添补的。」她明白自己拗不过他,只得进屋。

  门打开,一阵香气袭上,甜甜的香,甜了她的知觉也甜了她的心田,这个人怎这般细心。

  屋子隔成前后,前面是个小厅,靠窗处有书桌,书桌旁边是柜子,她带来的书已经分门别类摆好,兰芷院尚未有下人,那么是谁动的手?又是……他?

  脸颊微红,挥开多余念头。

  书桌后头有组小圆桌,上头摆了茶具,里间有床有柜,右侧屏风挡出一个空间,她绕到后头一看,是个洗浴的大木桶,屏风外有洗脸架和梳妆台,铜镜磨得非常光亮,一靠近就能看清自己。

  眉眼弯弯、嘴角微勾……她在笑?

  刚离家呀,前途茫茫的自己怎地笑得出来?

  梳妆台前摆上许多瓶罐,婧舒认得它们,它们是她舍不得也买不起的好东西。

  打开木匣,里头钗环珠戒样样不缺,他是男子呀,怎会想到这些?

  她的衣裳全让常氏胡截了,本打算用师兄给的抄书银去买几套回来替换,没想到打开衣柜,瞬地,她让里头几十套衣裳给亮花了眼。

  通常感动是一点一点慢慢累积的,但他一口气把满桶的感动全往她身上倒,让她……怎么接才能接得不心虚?

  门上传来两声敲叩,婧舒迎上前。

  席隽和石铆各提两大桶水直接走入屏风后,倒进木桶。「如果不够……」

  「够了够了,够多的。」她急得连忙挥手,从没人待她这般细致,如此盛情,她要怎样才还得起?

  席隽莞尔道:「那些衣服首饰,你先对付着用,找一天我再陪你出去挑点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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