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日子他一直坐立难安,就怕君楚漓不知何时会起兵造反,几乎没有一夜能够入眠,整个人瞬间像是老了十多岁。
然而不论他如何发愁,这都是必然之事。
「王妃,要不要去迎接王爷?」一旁的春暖见上官流烟如此开心,提议道。
「我能去吗?」上官流烟双眼一亮,看向海燕。
海燕想了想才道:「王爷来信,应会在午时左右进城,既然王爷回来了,王妃的安危也就不必担心,若是王妃想去,多派些人手戒备,应该是不成问题。」
她也是见上官流烟这阵子无聊得快要发疯才会这么提议,再说了,如今南阳城全是楚家军,这般严密的守卫别说是刺客了,就是一只苍绳也飞不进来,上官流烟不过是到城门迎接,出不了什么大事。
「我要去。」她自然是想去,八个月不见君楚漓,她想他想的紧,没有一刻不想飞奔到他身旁,如今能在第一时间迎接他、看到他,她当然不会放过。
「奴婢这就去吩咐。」春暖忙去准备。王妃出游要准备之物可不少,尤其她还是个即将临盆的孕妇。
半个时辰后,车驾出巡,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到城门等待。
赤海关位于北方,周围多是终年不化的雪山,气候不佳,时不时便飘起大雪,将整座城包裹在一片银白的世界之中。
今日虽未下雪,可融雪却是比落雪还要冰寒数倍,尤其是寒风刮来之时,更是让人冻得牙关直发颤,然而城里的百姓却是不畏风雪,一个个欣喜万分的在城门等待,他们都在等着君楚漓,等着迎接将他们从水深火热的地狱解救出来的英雄。
上官流烟的马车被层层帷帘捂得密密实实,就怕寒风冻着她。
众人并没有等太久,正午时分,便见远处扬起大片尘土,一群马儿朝城门奔驰而来。
「来了、来了!楚王回来了!」一名眼尖的大汉盯着那英姿挺拔、气宇轩昂的带头之人,拉着嗓子大吼出声。
一瞬间,众人跟着大喊,「楚王!楚王——」
这儿的人虽有大半是楚王军的家眷,可也都有家人惨死在那些蛮鞑子的刀下,若不是如此,何以投军?就为了替死去的家人报仇,为了赶走那些侵门踏户的鞑子,拥有一片清静的乐土。
这个愿望如今被君楚漓实现了,这让他们如何能不激动?有些人甚至欣喜得泪流满面,一声声的唤着楚王。
此时此刻,楚王君楚漓的名号几乎压过盛丰帝,一声声慷慨激动的高喊,彷佛他才是他们的帝王,而事实也是如此。
「这些人眼瞎了?没看见本公子?」一旁的裴知墨不满的嘟嚷着。
虽说他高风亮节,一点也不拘泥于所谓的名声,可这些人一个个视他如无物,他如何能舒坦?
他正不满着,突然远处便传来一声尖喊。
「裴军师!快看,是裴军师……」
带头的女子一喊,众人这才发觉策马在君楚漓身旁的裴知墨,终于有一部分的人也开始喊着裴知墨的名号。
裴知墨用兵如神,将奇门遁甲之术运用得出神入化,正因有他的帮忙,君楚漓才能大展长才,把将士们的伤亡减至最低,可以说此次能将蛮国打的落花流水,裴知墨功不可没。
听见那虽然微弱,却是切切实实唤着他名字的声音,裴知墨全身都舒坦了,直接忽略掉远方那带头嘶喊的唯心儿,心情愉悦的进了城门。
「王妃在马车上?」君楚漓远远便看见王府的车驾,知道妻子前来迎接,这让他忍不住扬起了唇角。
「外头冷,奴婢不让王妃下马车。」海燕恭敬的说。
君楚漓没有回答,他早已迫不及待要见上官流烟,一个箭步来到马车前,掀开车帘。
然而马车上却不见上官流烟的身影,仅有花开一人倒卧在旁,生死不知,而马车的底部一片空荡荡,不知何时被人给挖空……
君楚漓的心顿时坠入冰窖。
上官流烟是被一阵剧烈的晃动给晃醒的。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看着眼前的一切。
她在马车上,且是在一辆高速行驶的马车上头,最重要的是,这不是她的马车。
她的马车铺着厚实华丽的软垫,就怕她磕着、碰着,伤了肚中的孩子,而这简陋的马车也铺着垫子,虽不奢华,却一样的厚实,甚至比她原先马车上的垫子还要舒适,然而就算再舒适,也禁不住这样高速的行驶,剧烈的颤动让她的肚子隐隐作痛……
发生什么事了?
上官流烟有些迷茫,只记得要去迎接君楚漓,然而才刚出府没多久,前头的路便被满满的人潮给塞住了,她本想掀开帘子看看是什么情况,然而还没有动作,便感到脑袋一阵昏沉,接着她便什么都不知晓了……
再次睁眼,她已在这陌生的马车上了。
感觉到狂奔的速度,她紧紧捂着抽疼的肚腹,知道自己被绑了,这事实让她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死白。
她想看看自己身在何处,然而马车的车窗全是密封的,别说是逃了,就是看上一眼都不可能。
「该怎么办……」她心慌的低喃,发现这一紧张,肚子的痛感更加明显,吓得她连忙逼自己放松,轻抚着自己圆滚滚的肚腹,轻柔的说着,「没事,小宝你不要怕,娘会护着你的……」
说也奇怪,她这一安慰,那股疼痛感似乎消退了一些,这让上官流烟松了口气。
「冷静!越是这种情况就越不能慌,绝对要冷静……」她不停的深深吸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如今的她不是一个人,她还有小宝要顾,她若是乱了分寸,小宝该怎么办?
反正她挺着个大肚子,就是要逃也没办法,或许正是因为这原因,对方才会没对她下强烈的迷药,不仅如此,马车上还有股熟悉的药香味,她能闻出来,这味道正是她平时在用的药香。
这阵子她因肚子突然像吹气球般鼓起,夜晚时常睡不好,君楚漓特地让人送来这能够安胎又能安神的香,马车上燃的便是此香。
不管将她绑走的人意欲如何,既然有这样的安排,代表对方并不希望她与肚子里的孩子出事,如此看来,她的性命暂时还算安全。
秀眉紧紧拢起,她担心君楚漓找不到她会做出什么傻事,然而她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她不笨,自然知道对方掳她是为了对付君楚漓,就是不知掳走她的是蛮国人还是盛丰帝?
她脑袋不停的转着,猜想究竟是哪一方的人动手的机会比较大,却是越想越昏沉,安神香的作用让她不知不觉又陷入了昏睡。
马车又行驶了好一阵子,终于在天黑之前停了下来。
当上官流烟再次醒来时,人已不在马车上,而是在一间收拾得十分干净的房间里。
她抚着肚子坐起身,把目光放在内室的陈设上,这一看,她忍不住瞪大了眼。
这房间收拾得很简单,靠墙的长几摆着一只花瓶,瓶中插着娇艳欲滴的桃花,旁边是一只方架,方架上搭着几件华丽的衣裳,看那尺寸,似乎是特地为她而准备。
另一旁是座金丝楠木的衣橱,虽是整块的金丝楠木做成,却没有丝毫的珠玉金银装饰,只有金丝楠木本身木中带金的光辉,非常古朴低调。衣橱的另一边则是一座嵌金带玉、很是华贵的妆台。
让她惊讶的是,这里的摆设竟与她在上官府的闺房一模一样,难道她回到万江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