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摇首。「整个王府都翻遍了,除了书房重地外头有人把守,属下进不去之外,其他有可能的地方全都查过了……」
「再探!」卫同拧眉,想也未想便道。
这两个多时辰,他已接到不少回报,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样,什么都没找到。
「大人,外头的宾客已散了大半,再这么找下去……」
人潮散去,他们就是躲藏得再隐密也会被楚王府的龙卫给揪出,到时不仅东西没找着,反而会徒增不必要的牺牲。
卫同自知这个道理,但盛丰帝给他的期限就要到了,他要是再没能将东西找出,恐怕不是降职这么简单。
那人见他沉默不语,踌躇了会儿才小声的开口。「大人,不如今夜先撤了?属下有一计,不知大人觉得如何……」他凑到卫同耳边轻声说着。
原本愁眉不展的卫同听见此计,双眼倏地放光,越听越觉得可行,最后忍不住重重地拍了下他的肩膀。「好!若是此事能成,我定会禀告皇上,重重赏赐于你!」
「不敢!这都是大人的功劳,若不是大人教导有方,属下如何想得出这样的计谋?大人不过是太过烦心才会一时没想到,属下稍微提了提,大人不就想到了?属下不敢居功,能替大人分忧解劳便是属下的荣幸。」他一脸的正经,语气中却是满满的谄媚。
卫同听在耳里十分受用,对他的识时务很是欣赏,当场便给了承诺。「你叫洪仁是吧?本大人看好你,只要这事能成功,定不会亏待你。」
「多谢大人。」洪仁大声道谢。
得到如此妙计,卫同也就不再执着于找寻古墨玉一事,现在最重要的便是进宫一趟,将此计告诉盛丰帝,再由他定夺。
直到两人一前一后的离去,树丛上才轻跃下两道如鬼魅一般的身影。
「头儿,十三这小子戏倒是演得还不错……」龙六啧啧两声,没想到十三这小子武功不成,嘴皮子倒是挺厉害的。
被唤作头儿的男子正是龙卫的首领,海晔。
「去把场子清一清,今日是王爷大喜之日,别漏掉任何一只苍蝇,要是胆敢混进来……一个不留!」海晔的身形十分瘦削,一双眼睛却是异常的锐利,在说最后那句话的时候,眼中杀意翻涌,让人胆颤心惊。
「是,头儿。」龙六听令,不一会儿便再次隐入夜色之中,与出现时一样,宛若鬼魅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直到四周再无人声,海晔才抬起首,静静的看着天上闪耀的星子,喃喃道:「十几年了……阿麒,你的儿子长大了,今日是他娶妻的大日子,要是你还在,那该有多好……」
龙卫乃皇帝的死士,除了子承父业外,还有从各地收养来的孤儿,这些龙卫全都是根骨极佳的练武奇才,每一个都是以一挡百的高手,一入皇宫便是皇帝的影子,主子死,他们亡。
先帝在君麒枫自请到赤海关时,便已秘密将过半的龙卫给了他。
没人知道,在那时候先帝便属意君麒枫为太子,给君麒枫的龙卫大多是与他年纪相仿的,只有一路扶持,才能培养出君臣之间的默契以及忠心,而海晔便是其中的一员。
海晔的父亲也是龙卫,却在他十岁那年为保护先帝牺牲了。
先帝是重情之人,龙卫大多是陪伴着帝王一块成长的暗卫,君臣之间的感情自然深厚。
因对他有愧,先帝将他给了阿麒,希望他能在这未来的君王面前争得一席之地,与他父亲一样成为龙卫的首领。
他也没让先帝失望,他与阿麒与其说是君臣,更像是朋友,两人在赤海关联手杀敌,驰骋疆场,所向披靡,杀得那些鞑子闻风丧胆。
他本以为自己会一直陪着阿麒,看着他登上帝位,带领楚日国走向他心中的太平盛世,没想到……
主子死,龙卫亡。
他护主不力,本来该替阿麒挨下那箭,谁知阿麒竟在最后一刻反过来护住他……
十多年了,阿麒死前的那一幕,他至今都没能忘记。
若不是阿麒在临死前将身上的古墨玉以及年仅四岁的稚子托付给他,并要他亲自将自己的尸骨带回万江城,他当场便要一刀了结自己。
「晔叔。」
海晔蓦地从回忆中回神,在看见不知何时来到他跟前的君楚漓时,有些恍惚,彷佛在他眼前的,是当年那总是笑得没心没肺、意气风发的君麒枫。
直到看清眼前之人那面无表情的俊颜,他才真正回过神,眼中有着欣慰。「王爷的功力又进步了,连属下都没能发觉王爷近身。」
君楚漓的武功是他一手教导,然而君楚漓成长的速度,却是连他都觉得心惊。
这话让君楚漓俊眉微微一拧。「晔叔,我说过你我不是君臣。」
打从四岁,海晔便一直陪在他身旁,如同父亲一般教导他、保护他,在他心里,海晔并非只是龙卫,而是比他父亲更像父亲的存在。
海晔看着他那与君麒枫有着八分相像的脸庞,心中一叹,也不与他争,只道:「今夜是你的大日子,怎么还不回房?可别让王妃等久了。」
王妃这两个字让君楚漓淡漠的脸庞一柔。「待那些探子走了,我便回房。」
他可不想自己的新婚之夜多了几双眼睛窥探,若是如此,之前特地作的戏就白搭了。
「放心,属……我不会让任何人打扰你的。」海晔温声说。
君楚漓能迎娶心爱之人,海晔打从心里替他高兴。他无妻无子,像君楚漓将他当成父亲一般尊敬,他也将君楚漓当成自己的孩子那般疼爱,君楚漓能娶上媳妇,他自然欢喜。
君楚漓颔首,离开前,他沉声说:「晔叔,就快了!等到那时候,我会亲手将他交给你。」
他知道海晔一直想死,若不是父亲临死前的请托,他早已潜进皇宫去取盛丰帝的人头,来祭拜父亲在天之灵。
如今他已不是当年那年幼的稚子,他不再需要谁的庇护,他有足够的能耐一步一步夺回属于他的东西,到了那时候,他会把盛丰帝交给海晔,因为他知道海晔心中一直有个结,只有亲手了结,那个结才有可能会解开。
海晔没回头,而是继续仰望着星空,什么话也没说。
待君楚漓来到新房时,早已过了子夜。
随着上官流烟陪嫁过来的春暖与花开一见到他,张嘴便要通报,却被君楚漓给制止了。
「都下去吧。」
两人对看一眼,便听话的退下。
虽说王妃有交代,在王爷回房时一定要叫醒她,然而王爷气势太强大,她们只能默默退下。
君楚漓看着眼前住了十多年的地方,原本十分简朴且空旷的房间已经换了装,红色的前厅,红色的地毯,红色的帘幕,金色的彩绘,金色的流苏,到处红光辉映,喜气洋洋。
中央吊着一盏双喜字大宫灯,宫灯左右分别贴了沥粉贴金的双囍字,跟前是一张巨大紫檀雕龙凤方桌,桌上除了陈设一对双喜桌灯,还摆满了象征着夫妻同席用膳的豆、笾、簋、篮等宝器和百合、花生、莲子、冬瓜糖、饽饽等食物。
他缓步前行,来到龙凤喜床前,床前挂着百子帐,铺上百子被,上面神态各异的小孩子图绣得栩栩如生。喜枕也是大红风格,图案优美,绣工精细,格外富贵,一切都寓意多子多福。
新婚妻子就躺在喜床的中央,睡得一脸香甜,这画面让他双眸一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