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明、无垢是苦过来的,倒是不在意吃什么,能填饱肚子便是福报,反而是霍香涵主仆几人吃不惯,整天吃素都快吃出菜色了,人也明显消瘦了许多,无精打采。
霍香涵苦着脸,一脸委屈。「我不是姑子。」
吃肉!吃肉!吃肉!她要吃肉!
感受到她强烈的意念,墨西极摇头一笑。「好,等我把筐放下就带你出去吃早膳。」
「真的吗?」她高兴的咧开嘴。
「少吃点,剩下的银子真的不多。」他摇摇钱袋,取笑她专挑精食,地主老爷都会被她吃垮。
「银子我有……」
话没说完,她鼻头一疼。
「少说话、多吃肉,养你的银子还够。」弹鼻子的手一收,墨西极面带严肃,不笑的时候他眼底有几分凌厉。
「你打女人,不是男人。」她忿忿的揉鼻瞪眼。
「我是道士。」三界之外,无男女之别。
水眸睁大,她很是不满。「道士也不能随便打人。」
「是弹。」他纠正。
「狡辩。」坏人。
「吃不吃?」
「吃。」
多可爱的小人儿,用「吃」就上勾了,无须多言就摆平了,刚刚还气冲冲的,一转眼笑得见牙不见眼。
回到后院的墨西极放下竹筐,和他一样早起的师弟们在干晨起的活,一个洒扫里外,一个劈柴挑水,把准备进厨房做早斋的观主师徒俩惊得傻眼,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们习以为常的做着熟稔的事。
一到街上,人比想像多,大街小巷人满为患。
原来又到了集市出来的日子,镇里镇外的百姓都挑着担子赶集,五日一回的热闹叫人目不暇给,到处都是吆喝声。
「包子、包子,我要吃肉包子,无念哥哥快,我要吃两……呃!三个。」闻到肉香味的霍香涵抵抗不了,拉着身边的墨西极就往卖包子的小贩走去。
「买。」他包了十个,道观内还有人嗷嗷待哺。
「哇!是驴肉夹馍,我要吃……」看起来真好,她能吃一笼。
「慢点、慢点,驴肉夹馍没长脚,不会跑。」好歹先把嘴里的包子吃完,得陇望蜀,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她真的吃得下吗?
「快来、快来,有羊骨汤,你看是菌子,喝点汤暖胃……」霍香涵什么也不放过,即使吃不了太多,却还是都想尝两口。
可怜的是她身后的男人,左手是她没吃完的包子,右手拎着烤肉卷饼,嘴上咬着只剩两口的驴肉夹馍。
看到糖蒸酥酪和糖炒栗子,霍香涵又往前跑了,太能折腾了。
整个集市都快被他们逛遍了,肚子也包圆了,再也塞不下任何东西,胀得想找地方歇脚。
街边一间药铺正在送茶水,引起墨西极的注目,他想到祖父身上的毒,不自觉走到药铺门口。
「无念哥哥,你要买药吗?」
顿足,他回过神。「是想去问问铺子收不收药草,我不是刚采了一筐子。」
「喔!我还以为你想配药,给人解毒呢!你身上有枯霞草的味道,不好,有毒。」她一直想说,但不好意思开口。
「你懂毒?」他目光一锐。
咬着米糕,霍香涵心不在焉的点头。「我姑姑是用毒高手,毒宗的右护法,她把她会的都教给我了……」
第四章 进山寻药(1)
霍香涵的姑姑霍仙儿大她十岁,受行走江湖的嫂子影响,也投身武林,成了毒宗的弟子。
可是她的情路坎坷,不如嫂嫂顺畅,在受到情郎移情别恋、喜新厌旧的情伤后,她不再相信世间的情爱,远离口蜜腹剑的男人,专心在毒经的钻研上,夙夜匪懈。
她的用心终有所成,由一名普通的弟子擢升到如今的护法,在门派中地位崇高,只在门主之下。
她因受够了男人的伤害而不想嫁人,便把小侄女当自个儿孩子疼爱,不藏私的将所学教给她,好让她防身。
「枯霞草、九婴花、翻山红、杜鵰啼等九种药草混和在一起,是一种慢性毒,不会立即致命,但会让人慢慢衰老,神智不清,每到子时便心口绞痛,如虫咬,痛过之后就老一岁,最多七年回天乏术。」毒入心肺,无药可救。
「这毒你会解吗?」他眼露希冀。
霍香涵眉头一颦,背书似的念着药草名,而后道:「可以是可以,但有点难度,有些药不好寻着。」
「走,到药铺问问。」只要有需求就有售卖,出得起银子就没有买不到的药。
「药铺里……」没有。
急着为祖父解毒的墨西极没等她把话说完,急匆匆的往药铺里走。
一位坐堂大夫正在看诊,他找着掌柜正要发问,撕心裂肺的哭声从外头传来,一名农妇装扮的妇人跌跌撞撞地抱着七岁大的男童跑进来。
「大……大夫,你快看看我儿子,他突然四肢抽搐,全身冷得像从河起捞起,我怎么喊他都不回我,还不时的吊白眼,你看他是不是小儿惊风了……」
妇人脸发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紧抱儿子。
「来,老夫瞧瞧。」大夫想接过孩子,却因妇人不放手而不好看诊,劝说了好久她才肯稍微松松手。
「我就这么个儿子,他不能有事!大夫,你一定要救我儿子,求求你、求求你,我的心肝……」妇人嚎啕大哭,一副儿子快要没命的样子。
「好,你别嚎,能救老夫绝对会救,你一边等着去,别耽搁我救人……」大夫先诊脉,翻看孩子的眼白和舌苔,着实看不出毛病,他开了一帖最稳妥的药,小儿惊风散。
只是药不对症,药服下后仍未好转,男童的身体像打摆子似的抖个不停,瞳仁往上翻,已经看不见黑眼珠,只剩下吓人的眼白,口中呼噜噜不知在说什么,没人听得懂。
「大夫、大夫,我儿子怎么了?药都吃了还冷冰冰,我快捉不住他了。」好大的力气,有如鬼附身。
「这个……呃,老夫再瞧一瞧。」看着病情越来越严重的男童,束手无策的大夫急出一头汗。
「你到底能不能治呀!要是我儿子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我们母子俩死一块……」妇人又开始嚎了,闹腾得整个药铺都是她杀猪般的哭声,让人听得难受。
「我……」大夫很是为难。
「他不是病了。」
从能将人逼疯的嚎哭中传出男子低沉的嗓音,墨西极一共重复了三遍才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你……你说什么?」怎么会有道士?
「我说他不是生病。」墨西极走上前看了男童一眼,随即大手一覆,盖住他的天灵盖。
「你……你在做什么?不要动我儿子……咦!二狗、二狗他不抖了……」
看到抽搐不已的儿子忽地平静下来,虚软的瘫在怀中,面色惊慌的妇人破涕为笑,抚着身体渐渐回暖的心肝肉,欢喜的眼泪成串落下,感激涕零的双手合掌朝救她儿子的恩人直拜。
「他还没脱离险境,你不用急着拜我。」这孩子太调皮,连那种地方也敢去。
妇人一听,整个人僵住。「什……什么意思?」
「本道且问你,你们所住的村子附近是否有座坟场?」孩子不懂事,当娘的居然也没看紧他,太失职了。
她想了一下。「是的,我们村子东边有个小山头,山上葬着几村的先人,村子里一有人过世便往那埋。」
「那你可知你儿子上那儿玩去了?」什么地方不好去,偏往坟包上躺,简直拿小命开玩笑。
「什么!」她惊得脸发黑,差点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