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柳把后厨的李妈挖了起来,让她为姑娘做了她拿手的红烧肉、梅菜扣肉、酱烧肘子。
三样肉菜,江晓月吃得干干净净。
听到消息的忠勇伯夫人松了口气,还好还好,食欲不错,说明问题还不是特别严重。
吃饱喝足,江晓月觉得心里舒服多了,刷牙漱口便上床睡觉。
她以为自己可能会睡不着,但她小看了自己的睡眠品质以及心宽的程度——她一夜无梦好眠。
一大清早,大多数人还躺在温暖被窝的时候,忠勇伯府外顶风冒雪的站了个人。
忠勇伯夫妇一觉醒来,还没来得及把儿子叫过来教训一顿,就听到门房进来回话,说姑爷天还没亮就到府门外站着了,也不让提前禀报。
因为准妹婿到访而免去一顿皮肉之苦的忠勇伯世子一点儿没有感激之情,反而是一肚子的怒火。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昨晚他搂着花娘花天酒地时可有想过与他妹妹的婚期近在咫尺?
可有想过阿月知道后心里会如何难受?
他们家要不是看温都督家风清正哪里会轻易允下这门亲事,可瞧瞧他干的都是什么事?
这恶劣的程度都快要等同于正妻未过门,先弄个庶长子出来,就恶心,十足恶心。
虽然忠勇伯府上下如今看未来姑爷都别不顺眼,可见还是要见的,也不能真让人在自己府门前受寒生病。
温子智被请进了门,又让他喝了姜汤暖身。
「昨日的事确是小婿交友不慎,思虑不周之过,但请岳父、岳母明鉴,小婿实没有不忠于阿月,没有不忠于这桩婚约。但错既铸成,小婿自也不推让责任,任打任骂任罚,只求岳父、岳母不要解除婚约,还想奢求与阿月见上一面,当面解释事情原委。」
「这还有什么好解释的,我们当时看得明明白白。」江晓峰怒不可遏。
「小弟不曾拈花惹草,昨日之事确另有缘由,大哥当时看到的也不是全部,只消找昨日陪酒的花娘一问便知。」
江晓峰怒道:「你当我不会去找吗?」
「人我已带来,大哥只管相问。」
见他这般坦然,江家人又不免松动。
忠勇伯夫人便道:「这事我们说了都不算,阿月昨夜回来便说了,婚期暂缓。」
温子智呼吸一窒,「小婿自当取得阿月原谅,再议婚期。」
忠勇伯道:「那你去见见她吧,她若使小性……」
「这是小婿该受的。」温子智接话极快。
「去吧。」忠勇伯夫人叹口气,摆摆手,让人带他去女儿院中。
*
揽月轩中很安静。
因为院子的主人还熟睡未醒,丫鬟婆子都保持最大程度的安静,做事也是尽量轻手轻脚不敢动静太大,唯恐惊扰了姑娘。
温子智的到来,让春柳有些为难——她并不想去叫醒姑娘。
「无妨,我在外等便是。」
他虽这么说,春柳也不敢真让他就搁外面吹着冷风等,只能让他进了屋,上了茶水。
进了屋,温子智心安了些,若是连屋都进不来,问题才真是无可解决了。
女子的闺房与男子不同,透着的便是精致婉约,处处带着主人的痕迹。
忠勇伯虽是粗人,可江家养女儿却是精细,江晓月往人前一站那便是如假包换的贵女派头,容言行止无一不妥。
屋子里有着淡淡的香味,与未婚妻身上的如出一辙。
温子智以为很快能见到未婚妻,结果时间一点点过去,等到他都有些困,太过安静温暖而心生睡意,甚至打了个盹儿,她还未醒。
这是不是也太能睡了?还是这是故意的?
午时一刻,卧榻那边终于有了动静,春柳撩帘走了进去。
「姑娘醒了,姑爷在外面等半天了。」
初醒的人似乎是反应了一会儿,才开口道:「他来干什么,我这里又没有妖娆娇娘柔情蜜意款待,让他走。」
「姑娘,都不听听姑爷解释吗?」
「有什么好解释,今儿我只看到美人奉酒,他解释了;明儿我再见美人宽衣,他又解释了;那后儿美人服侍到床上,这解释又来了。我今后年年岁岁便都听他那解释过吗?他把我当什么?」
春柳无言以对,姑娘说得好有道理。
听到这里,温子智不禁开口,「便是罪大恶极的犯人,上得公堂,主审官也会容他自辩,阿月真要如此不告而诛吗?」
听到那人的声音从帷幔外传来,江晓月便蹙眉道:「便是不告而诛,也是你先将刀递到我手中。」
「昨日之事,确有内情。」
江晓月语气冷淡,「我懒得听。」
「我诚心解释而来。」
她不以为然,「有些事不需解释,我愿意相信,它就是真的。我不愿意相信,真的它也只能是假的。」
温子智心闷,今时今日他终于领会到当初妹妹说的至理名言了——不要试图跟女人讲道理,因为你会发现所有的道理都在她那边。
「阿月,我错了,你见见我可好。」他迅速改变策略。
「不想见,你走吧。」
「阿月,怎么做你才会原谅我?」
「解除婚约。」她说得直接了当。
温子智一下攥紧了拳头,半天没接话。
他好不容易才求来的婚约,怎么可能因为这可笑的误会丢掉。
他不讲话,里面的人也不讲话,空气似乎就此凝固。隔断的垂帷被小丫鬟左右挂起,梳妆整齐的江晓月从里面走了出来。
今日她穿得很家常,半新不旧的齐胸襦裙,长发随意挽了偏髻,只簪了两支素钗,简单妆容,却分外清新自然。
丫鬟们将洗漱用具拿出去,又替主子上了盅汤,给她垫肚子。
这说话间便到午饭时间,若是零嘴吃太多,反是要坏了吃正餐的胃口。
江晓月坐在那里自顾自喝自己的汤,一眼都不曾往某处扫。
温子智便有再多的气闷,在看到心上人的那一刻也烟消云散了。
她便是再不满,都由着她在自己面前闹,放手是不可能的。她这辈子注定是要跟他进一个坟墓的。
第四章 犯了大错被冷待(2)
喝完了那盅鸡汤,江晓月拭过嘴、擦过手,春柳将她昨日看的话本递过去,她便抱着软枕靠在软榻上看起来。
火盆里的炭慢慢地烧着,烧得屋子里暖暖和和的。
见丫鬟们都低头退了出去,温子智这才起身移坐到软榻这边,坐在她脚下。
她身上搭了毯子,盖着她的大半截身子,脚也在毯下缩着,温子智伸手探进毯中,握住她一只脚,她立时抬眸朝他瞪去一眼,踢了踢,他反而握得更紧。
「我有一友人,今科榜上无名,岳家嫌弃他一事无事,逼他写下退婚书,临行寂寂,邀我与他一醉。」
「荒山破庙哪里不应景,去群芳馆?」她冷笑。
「我只当他受刺激过大,想放纵一回。本想事后再与你说,谁知我以诚待友,他却存心害我,不知受了何人挑唆,意欲借机坏你我两家婚约。」
江晓月语气冷冷,「我观昨日那美人不错。」
「我哪知她长得何种模样,不是阿月,旁人在我眼中俱是千篇一律,不辨美丑之辈。」
她冷哼,「你这人惯是能言善道的。」
温子智故意说笑,「阿月倒也不必过谦。」
「我人你也见了,话也说了,为何还不走?」
他摆出可怜的模样,「要到饭点,阿月难道便不想留我用饭吗?」
「并不想,我这里可没你爱吃的东西。」
「阿月吃什么,我便吃什么,我不挑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