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怡捂着赤辣麻痛的颊,感觉血水从嘴里逸出,她面无表情地扬起脸,问:“瞧,你对我哪有什么情分?我想要什么,要是不自己抢,谁能给我?”
“你……你怎能变成这样?从没有人亏待你,是你自个儿嫉妒夕流,是你自己作践自己,你甚至连人心都没了!你害死了春日,就连自己的族妹都没放过……公孙怡,你还算是人吗!”多可怕的人,如果连他都没有看出破绽,夕流又怎可能察觉?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们不能给我的,我自个儿想办法,我又没碍着你,你凭什么教训我?”
“就为了得到你要的,你视人命为草芥……一个都照冶值得你这么做?”
“值得!”她想也不想地道,眸光迷离,像是忆起过往。“是我先见到他的,是我先喜欢他的,偏偏何夕流就是要跟我抢……你也别把她想得太好,她也是有心机的,否则她怎会与都婧交好?可恨的是她明明跟我说她放弃了,我心想只要撮合她与你,让你俩订亲的事传出去,为了顾及名声,她势必要应下这门亲事的,谁知道你们没成事,而她也反悔了!”
当初春宴上,她是故意在桂圆红枣茶里掺了果酒,故意想让何夕流在一干姑娘家面前丢脸难堪,藉此将公孙忻那件事掩过去,然而最终何夕流竟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这中间她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可是在常宁县的庄子前遇到都照冶时,她就知道她必须下狠手,否则她永远得不到她想要的。
“阿怡,人心是不能强求的!”
“谁说不能?”她恼声反驳。“我一切都算计好了,只要所有的人都能照我的意思去做,我定能得到他,可是……赵英华那个蠢蛋,她却是反其道而行,她蠢得以为何夕流落水让都照冶去救,便能藉此坏她的名声,然后在众人面前装可怜,众人就会同情她,相信她……结果,就是因为那个蠢蛋,才会让都照冶与她定了亲!”
那当下她多想要掐死赵英华,尤其她瞧见都照冶一路抱着何夕流进自己的院子,她就知道这步棋一点用处都没有了。
公孙恒痛苦地闭了闭眼。“谁都无法把人当木偶一样操纵!你该看清楚了,都照冶是真心喜欢夕流,就算今天没有夕流,他也看不上你,因为在常宁县时他就暗示过我是你做的事,他早就把你的计谋算计看在眼里了!”
“不可能!”谁都没有发现,他又怎会察觉?“还是……他对我有意,所以一直注意着我?”
“你清醒一点!他不会喜欢你,他甚至会为了夕流让你生不如死!打从他随夕流坠崖时,你就该知道,他眼里只有夕流!”
“不是!不是的!只要没有何夕流,他就会喜欢我!”她神色颠狂,长指刮过冷硬的地板,硬生生折断。“况且何夕流肯定无法怀上孩子,她甚至还会坏了身子。”
她无意中得知夕流的体质,便寻了桂圆红枣茶哄她喝,要她日日喝,何夕流要是无法怀住孩子,都照冶休妻是早晚的事,又或许会早早就死,却不会有人知道她是怎么死的。
“……你在胡说什么?你怎会蠢得以为在你做了那么多之后,都照冶还会非要你不可?何况当你算计夕流,甚至引人围观假造她与太子私会之事,不只是都照冶,就连何家也会彻底与国公府断了往来,八皇子将来少了一只臂膀难登大位,都是你的错!”
她蓦然抬眼,眸底一片猩红。“谁的错?都是你们的错,是你们让我变成这个样子……既然我好不了,那就大伙一起死!”凭什么她过得这么痛苦,他们都能嘻笑度日?不公平!既然她痛,大伙一起痛,要死就一起死!
第十三章 公孙怡的真心(2)
公孙恒怒瞪着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方法将她骂醒,门板却突地被人一脚踹开,力道之大,门板登时破裂,碎屑飞扬。
两人回头望去,就见公孙昱声色俱厉地斥道:“你想死?我成全你!”话落,门外倾落的微弱光线映照在他手中的长剑上,泛着冷冷青光。
“爹!”公孙恒赶忙抓住他手中的剑。
“给我滚开!”公孙昱怒气冲冲地将他甩开,提剑来到公孙怡面前,长剑直指着她。“想拖着一家子陪葬?你作梦!我现在就杀了你,拿你的死向何家陪罪!”
公孙怡本被他的怒气吓住,可一听到何家,她不禁仰起脸。“爹,我才是您的女儿,我才是!您满心都向着何家,向着何夕流,到底谁才是您的女儿?”
“你这个孽女!眼前是什么时候?皇上老了,一场夺嫡之战就要展开,八皇子的人脉不若已经接触政事的太子那么多,更无法光明正大地收拢老臣,你不思帮忙却还扯后腿,伤了夕流就等于断了整个何家宗族!你还傻得敢利用太子,你是嫌命太硬是不是?你这个蠢货,我留着你有什么用!”
公孙昱扬高了长剑,正欲落下之际,小秦氏从后头赶来,一把将他抱住,声声哀求着。
“老爷,你原谅她吧,就原谅她一次,她只是鬼迷心窍,往后我会好好跟她说,何家那边由我出面道歉,姊姊会看在我的面子上原谅她的。”
“慈母多败儿!你疼惜她,人家还不稀罕,她口口声声说家人无视她,却压根不知道咱们如何替她打算,她倒好,明知道都照冶已经跟夕流订亲,她却硬是要生事,这个烂摊子……这个烂摊子就连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收拾!”公孙昱恼火地把长剑一扔,在地上发出铿锵声响。
“太子现在正在风头上,皇上如此看重,而今她却设套太子,你以为皇上能容忍吗?尤其皇上早已答允何彼绝不会让夕流嫁进皇室,她却搅出这么一出,皇上一旦记恨,宫里的淑妃娘娘肯定日子不好过,心里怨着咱们家,那头就会补偿何家,而太子当场替夕流辩白,这等于给了都照冶一个人情,也给了何家一个人情,都照冶能不帮他?何家能不帮他?皇上原本要给八皇子一个差事,如今……”
说到最后,他无力跌坐在榻上,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小秦氏听得脸色苍白,她并不那么懂政事,但她也清楚兹事体大,可最教她难受的是,她的女儿伤了她最疼的外甥女,硬生生破坏了她与嫡姊间的感情,女儿捅出这么大的窭子,她真不知道该如何弥补。
公孙怡听至此,已经面无血色。
当她在延泽宫瞧见何夕流那娇羞的模样,她就想着,那合该是她的位置,却硬是被她给抢走,便豁出去了。她曾听姑姑说过,每逢太子有所建树定都会去坤宁殿之事,所以她立即有了计划,一切都如此完美,偏偏太子不愿上钩。
都家的丫鬟明明跟她说,太子看何夕流的眼神极为惊艳,甚至得知何夕流已与都照冶订亲时面露不快。听了这席话,她自然会认为太子必定对她有意,然而她却没想到,美人与江山,怀大志之人必定是选择江山,怎会是美人!
如今后悔也迟了,国公府被牵连,她的名声也臭了,活着还有什么用?她伸手要取剑自尽,却被公孙恒一脚踢开。
“如今想以死一了百了,你以为你死了,大伙就都没事?等到太子即位的那天,国公府还有立足之地?”公孙昱冷声道。方才他是气狠了才说要拿女儿偿命,实际上他也知道这根本于事无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