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楚离歌不答应,身为天子,如何能说离宫就离宫,这会儿文武百官正等着上朝呢!
只说楚豫有何事要确认,他亲自代他跑一趟便是。
楚豫早知楚离歌不会应,立马转向云初夏,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凝视着她。
云初夏最见不得他那模样了,只好跟着劝说楚离歌。
楚离歌拿这一大一小没辙,只能应了。
如今见到人了,他还不说?
楚豫看着眼前的妇人,想着昨夜所闻之事,哑着声轻述,“昨夜,我母……不!该称她为姨母。姨母身旁的江嬷嬷来见我,她告诉我一件往事……”
第十章 意料外的完美结果(2)
这些日子,余悦蓉被流言折磨得不成人样,那些流言在外人耳中仅仅是流言,毕竟没得到证实,伤害不了她什么,偏偏她心里清楚,这件事是真的。
她本就自责,这些年来精神状况时好时坏,如今因为流言的事,她的精神状况益发不好,可以说是每况愈下,到了后来竟开始疯言疯语,有时是端庄优雅的余太后,下一刻却又成了娇憨天真的少女,一见到人便喊着“姊姊,是我对不住你”……
待她清醒后,得知自己竟做出这样的事,立马发狠将被她误认的人拉下去杖毙,长春宫因此死了好几名宫娥,一时间人心惶惶。
江嬷嬷见再这么下去定会出事,不得已,只能趁着余悦蓉服下安神药熟睡之际求见楚豫,并将事情的经过全数告诉了他。
楚豫早已从楚离歌口中得知此事,但那毕竟只是猜测,如今从江嬷嬷口中听闻,却是完全不同了。
江嬷嬷在将一切坦白后,便知自己活不了了。她当年曾育有一子,谁知不到满月便因高热而亡,丈夫因为此事弃她而去,她才会到余家当奶娘。
当时她与另一个乳母方嬷嬷一块哺育余紫蓉与余悦蓉姊妹二人,最后她被派到余悦蓉身旁,成了她的贴身嬷嬷,而另一个方嬷嬷则成了余紫蓉的管事嬷嬷。
可以说余家两姊妹都是她看着长大,她看着她们自幼相好,姊妹和气,好得像是一个人似的,谁知竟会落到这样的下场。
她孑然一生,这辈子除了余悦蓉之外,再没有其余亲人,当初她没能阻止余悦蓉犯下错事,如今又岂能看她一错再错?
江嬷嬷告诉楚豫,当年余紫蓉产子后,余悦蓉深怕她会与自己抢孩子,于是派人毒杀余紫蓉,是她让人换了药,并安排假死的余紫蓉出宫,就是余为清也是她让人救下的,宫中的传言更是她放出去的。
江嬷嬷一一将事情道出,最后只说:“老奴贱命一条,但小姐只是病了,早在她放火的那一刻她便病了,可她自己却不知道。当年小姐病发,压根儿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才会做出毒杀亲姊之事。她没办法原谅自己,老奴也不敢告诉她实话,小姐的病反反覆覆,若是再一次……老奴不敢保证能再次救下大小姐……”
江嬷嬷断断继继将这几年的事全数告诉楚豫,她知道这事一出,余家便完了,她不求能活命,只求楚豫放余悦蓉一条生命,她只是一时犯了错事,却因这滔天大祸,让她连弥补的机会都没有,这才会生生将自己给逼疯。
最后她将余紫蓉所在之处告诉他,等着他确认之后来取她这一条命。
楚豫说完一切,眼前的妇人再看男孩的眼神已是不一样,不可置信、惊喜、害怕、自卑……种种情绪盈满那一双溢着水光的眸子,她张着口,想喊又不敢喊。
那模样看得云初夏胸口一疼,忍不住说:“秦嫂子来到沈家庄时,身子很是不好……”
她老说自己穷,可不是说假的,因为沈家庄收容之人,大多身上带有病痛,养起来可不容易。
余紫蓉是昏倒在沈家庄门外的,那时的她刚产下孩子,气血虚弱,不知怎地倒在地上,身旁也没有孩子。
秦嫂子自称是寡妇,孩子生下便没了,至于为何会流落街头,却是怎么都不肯说。
沈家庄多的是可怜之人,人人都有故事,她不愿说,自然也没人逼问,她这一留便留到如今。
这期间,有名姓秦的男子找来,求着她与他走,可秦嫂子不肯,那男子也不敢强求,却是隔三差五便来一趟,这么多年来从未间断。
楚豫听着生母这段日子的遭遇,眼泪早已落个不停,又见她迟迟不敢说话,再也忍不住朝她大喊,“为什么不来找我?”
他那时还小就罢了,可如今的他早已知事,她若是早些日子来找他,又如何会过上这样的日子?
秦嫂子,不,该说是余紫蓉,被他这一喊,泪水再忍不住溃堤,“我、我不能……我这模样怎么能……”
她一个残缺之人,如何能去找他?她的儿子是当今天子,若是让人知晓他有个残缺的母亲,会如何对他指指点点?还有余家……
纵使父母再不堪也是生她养她的家人,若是她出面,岂不是坐实了他们的罪?除了躲,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上哪去,余家回不去,皇宫也不是她的家,她不愿接受江嬷嬷的安排,于是逃了出来,若不是遇见了云初夏他们,她恐怕早已魂归西天了。
当时的她只觉得天大地大,却没有一处她能容身之处,又如何会想到去找他?
“所以你就这么委屈自己?”楚豫心痛难当。
与其说他在怪罪她,不如说是心疼,母子天性,虽说余紫蓉在生下他之后便不曾陪伴在他身旁一日,可看着她那慈爱的双眸以及里头对他深深的亏欠,他一眼便能看出她当初是如何的不舍与悲痛,再想到她悲惨的一生,他如何怪罪得了?
余紫蓉默默流泪,什么话也不说。
楚豫看着眼前只是一迳的哭,却始终不敢朝他踏出一步的妇人,抿着唇,迈开步子主动朝她走去。
看着那精致的小人儿一步一步走近,余紫蓉却是慌了,想后退,后头却是高墙,让她无处可退。
就在这时,楚豫已来到她跟前,颤着声低唤,“母后,与我回宫可好?”
一声母后让余紫蓉泪如雨下,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将眼前的男孩拥入怀中,“豫儿!我的豫儿呀——”
那撕心裂肺的哭声让云初夏也不禁落下泪,最后被楚离歌给拉出后院,将空间留给那对刚刚相认的母子。
“傻瓜,哭什么?”看着哭得如同一只小花猫的少女,楚离歌失笑。
云初夏吸了吸鼻子,哽咽的说:“我这是感动你懂不懂……”
她以前不是这样的,虽称不上铁石心肠,却也不是感情丰沛之人,这都得怪身旁的男子,要不是他将她给惯得无忧无虑,她如何有那闲功夫多愁善感?
楚离歌闻言,笑得直摇头,正要说话时,却听见外头传来胡小妮的惊叫。
“不要打了——”
两人对视一眼,连忙朝门外奔去。
云初夏曾想过胡俊回来时,自己该如何向他解释,却没想到是这种刀刃相见、最是糟糕的场面。
两人见外头打成一团,却都没出声喝止,原因很简单,楚豫的绣衣卫可不会听任何人的命令,且绣衣卫几乎都是以一敌十的好手,胡俊单单只有一人,如何打得过?
当两人来到沈家庄大门时,胡俊已被绣衣卫给制住了。
“有种杀了我!”胡俊杀红了眼,手臂还汩汩的流着血。
一旁的沈雁菱目露哀伤、神情绝望,怎么也没想到夫妻二人不过离开数月,沈家庄便遭此大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