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夏与沈雁菱一样,都十分了解胡俊,见他郁郁寡欢,知道他定会因这事食不下咽、夜不成眠,于是道:“其实要刺杀离王也不是没有办法……”
“什么办法?”胡俊那郁郁脸色倏地一亮。
“筹钱。”她幽声道。
沈雁菱闻言,差点没往她脑袋瓜敲下去,“筹钱?上哪筹去?一百万两就是把我们几个都卖了也筹不出来!”
就是真筹出来,黄花菜都凉了,小皇帝如今还小,只有此时杀了离王,他们才有机会复国。
云初夏挑起那弧度优美雅致的弯眉,拿下自小便挂在颈上的玉葫芦,递给了胡俊,“不是说咱们云翔国的先帝藏了一笔钱财在郳州?”
云翔国一共两百余年,皇帝换了几十个去,其中有昏君自然也有明君,而最出名的就数云建帝了。
据说云建帝深知富不过三代的道理,就算他再如何鞭策子孙,可对于曾孙、曾曾孙、曾曾曾孙,他那鞭再长,命也不够长,想管也管不了。
为此,他极有远见的藏了一笔金银,并留下祖训,只有在国破家亡之际才能取用那笔钱财。
至于开宝库的钥匙,正是那玉葫芦。
胡俊闻言非但没半点高兴的表情,看着手心中玉质上佳的玉葫芦,眼中的光亮暗了下去,“那笔宝藏不知是真是假,据太子殿下所言,几代先帝都快将郳州给翻过来了,却怎么都寻不着……”
要是有那笔钱财,他们早就成事了。
云初夏自然知道这事有难度,正是有难度她才会提。
她觉得胡俊就是闲得发慌,只要给他找些事做,他就不会动不动想去送命,于是她更加奋力的说服着,“胡叔,这是最快的方法了,其他人找不到,不代表你也找不到。只要找出这笔钱财,别说是离王了,就是小皇帝的脑袋,你都付得起!”
胡俊一双眉拧得死紧,“你说的很有道理,可……”可他怎么觉得有什么地方怪怪的?偏偏他说不上来。
沈雁菱就聪明多了,瞪了眼满脑袋都是鬼点子的云初夏,说:“这事不必你操心,我们自有想法,赶紧吃饭去!”
听见这话,云初夏便知有戏,忙应好,“今儿个煮了什么菜?我都快饿死了……”
她昨夜劳累的很,至今都还未吃进一粒米呢。
南琴正好探头出来,笑容可掬的道:“清炒萝卜干、三味甘薯、清阳白玉粥,还有你最爱吃的黄金芙蓉蛋。”
听着这一道道菜名,云初夏额角一抽。
取了这么个矫情的名儿,事实上就是萝卜干、烤地瓜、清粥还有那再普通不过的蒸蛋罢了。
云初夏忍不住悲愤,她可是正在发育的少女哪!这吃得比尼姑庵的尼姑们还清淡,是要她长成干扁四季豆?
她突然觉得,改行寻宝似乎也不是件坏事……
兴安城外的一座小村落,两旁田野里的小草争先恐后的露出绿绿的小脑袋,各式各样的野花都开了,红的白的粉的黄的,美丽的蝴蝶和蜜蜂忙碌的穿梭其中,汲取花蜜,柳枝迎风飘扬,好似一个翩翩起舞的小姑娘。
虽然是傍晚,外头的天色却是格外的好,那一轮落日此刻就停在河面的上方,将原本灰蒙蒙的河水照得波光粼粼,正应了那句“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
云初夏前世虽为杀手,懂的事情却是不少,毕竟要当一名职业杀手,该学的可不只是杀人的技巧,为了潜伏在各式各样的环境之中,她佯装过老师,乔装过医生,更当过舞娘,甚至是扮成男人,可以说十八般武艺皆懂。
而在这女子不得随意抛头露面的朝代,她最常干的便是女扮男装,原因无他,就是图方便。
就好似此时,日阳西落,寻常女子早早打道回府,除了一些生活困顿需要维持生计的妇人外,还在大街上游走的女子是少之又少,就是有,身旁也定有人陪伴着,没一个落单。
而云初夏独行惯了,就是南吉、南琴说了不下百次要跟,她都没让,总是偷偷一人溜出来,几次下来,沈雁菱见管不住,索性放弃,告诉她要去哪儿都行,只有一个条件,那就是平安归来。
这一点云初夏一直做得很好,加上自离王上位后,对他们的追捕几乎可以说是停摆,比以往安全的多,以至于现在她要出门,沈雁菱念归念、担心归担心,却不再像以往那般拼了命的阻止。
毕竟论起打架,就连当年的武状元胡俊都不是她的对手,她不欺人,人家便偷笑了,有谁敢欺到她头上?又不是找死。
总而言之,谁都可能有危险,就她不会。
可她没危险,却不代表那些糟心事不会自个儿撞上门。
“公子快!快跑!”
云初夏看着眼前狂奔的马车,以及那快要从马车上坠下的身影,忍不住摇头一叹。
现在的杀手素质还真不是一般差,这村落人烟虽少,可天都还没黑呢,就这么急着下手,难不成是看准了不会有人多管闲事?
确实,在这纯朴之地,周围都是些庄稼人家,这时候早已回家吃饭去了,谁还会在外头逗留?像她这样吃饱撑……不,她还没吃饱呢!该说像她这般闲来无事之人,整片田地也就这么一个,没了。
她本就不是爱多管闲事之人,此情此景,自是少惹事端,双腿一迈,轻巧的便要向一旁移去。
谁知那逃走之人竟是连前头有人都不知,她还来不急躲,就被他突然从马车上跳下来的身子给撞倒。
“有没有搞错……”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云初夏忍不住低骂。
这么大一块地,他哪儿不好跳,偏生跳到她身上,她这是什么运道?
男子也没料到自己会撞上人,他是怕发了狂的马车会将他给甩下,这才趁速度不快时跳下,谁知这么恰巧的跳到身下这名瘦弱的少年身上。
当他望进少年那双明亮得过分的眼眸时,先是一愣,随即拧起了眉,“赶紧走!”
说完这话,他缩在袖口之中的右手微微一动,就等着身后那名少年离开。
然而被压得骨头都快散了的云初夏却没走,反倒有些讶异。
她还以为这男人是来抓替死鬼的,如今听来,似乎真是无意撞上,眼看那刀都要朝他劈下来了,他不仅没跑,反倒是护在她身前,最重要的是,她方才观他跳下马车的模样便知道这人压根儿就不会武,这让她忍不住想,这家伙难不成是傻了?
“公子!”
远处与其他黑衣人纠缠的护卫见此脸色大变,拼了命的想来救人,然而那些刺客又不是吃素的,岂会放行?这一来一往,非但没人赶来,护卫反而因慌乱而受到牵制。
男子感觉到身后之人并未离开,脸色更沉,虽不想伤及无辜,但他若是再不动作,自己这条命恐就没了,正要扬手,却突然感觉到后领有股拉力。
云初夏虽不是好人,但也没狠心到会眼睁睁看着护在自己身前的人挨刀,于是伸手一拉,将眼前的男人给拉至一旁,“旁边站着。”
黑衣人见到手的鸭子飞了,目露凶光,反手又是一刀,谁知竟被云初夏一个扫腿,整个人倒了下来。
“该死,滚开!”
黑衣人还想起身,云初夏却一个转手夺了他的刀,手脚俐落的在他的手腕以及双脚四处划了几下,顿时一阵杀猪般的叫声传出。
其他人闻声看来,就见一名瘦弱的少年挡在他们今日的目标之前,而他脚下那发出惨叫之人正是他们的首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