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刚上位的西襄帝十分明白斩草要除根的道理,不停的派人追杀,云翔国太子更是他的首要目标。
沈雁菱身上的金子以及太子带出的金银珠宝,在逃亡的这些年花了七七八八。
直到后来,太子不慎落崖而亡,西襄帝得知此事后,这才稍稍放松了对他们的追杀。
再后来,西襄帝病重,十子争储,自家城墙失火,更是无力管他们这些人,胡俊一行人这才改头换面,偷偷潜进如今的兴安城。
再次回到昔日的家园,人事已非,有些冲动之人双目一红便去搞刺杀,几次下来,他们身旁的人也就愈来愈少了。
这些为了复国而牺牲之人可都是有妻小的,这些遗孤长大后又再次牺牲,留下的孩子又一次成了孤儿……
这些年来便是这么周而复始的循环着,胡俊身为领头人,自然得照顾这些孩子,他们身上的钱财当然怎么也留不住。
如今老的老、小的小,就是要搞暗杀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寻求外力,偏偏这外力所需乃是天价,他们如何负担得起?
于是两夫妻商量了下,南吉、南琴也大了,且经过这些年的调教,照顾好云初夏,料理之后的事不是问题,他们便想着不如自己动手,这才会有今日这一幕。
第一章 前朝公主拒复国(2)
“五两银子怎么了?”几年的相处,云初夏自不会再拿那套放弃复国的大道理来说,因为她深知即便说到嗓子哑掉也是无用,因此拐了弯道:“五两银子难道不是钱?”
沈雁菱瞪了她一眼,“你别告诉我你真不知一百万两与五两银子的差距?”
云初夏虽顽劣,却是顶顶聪明,除了不耐烦学习琴棋书画、女红针黹外,她的脑子可是好使的很,自小跟着胡俊习武,武功高强不说,且聪明有才,虽说不到过目不忘的程度,然而只要是她看过的诗词歌赋或书籍,都能记牢八成以上,其中又以算学最为厉害。
她从未见过有人不用算盘、不用纸笔就能算出大帐,云初夏是第一个,她不信对方真算不出这其中的差距。
“所以你们就打算抛下我?”云初夏脸色一变,写着满满的委屈。
沈雁菱见她这模样,顿时心疼了。
她与胡俊并没有生孩子,云初夏身分尊贵,她不敢自认为母,却是真真切切看着云初夏长大的,从只会哇哇大哭的小娃娃,到牙牙学语,再到如今亭亭玉立的模样,她一直没离开过云初夏的身旁,如今说要走,她如何不难受?
胡俊也是如此,他这辈子除了忠心为国外,最在意疼惜的便是云初夏了,见她这模样,头一个忍不住,“阿初,胡叔也是不得已……”
去他的不得已!云初夏在心里暗骂,试图说服他们,“胡叔、菱姨,说句老实话,如今的西楚国也没什么不好的……”
西襄帝在世时她才刚出世,但她从众人口中得知,西襄帝就是个残酷的暴君,这点从他对他们这些前朝之人赶尽杀绝可以看出。
他杀就杀吧,偏偏对活抓之人实施酷行,针刑、凌迟、棍刑……总之怎么残忍怎么来,与满清十大酷刑有得拼,就为了一举抓住他们这些前朝的余孽。
好在西襄帝是个短命鬼,上位没几年就挂了,接着上位的西南帝虽没他老子那般残酷,却也相差不远,不然他那六个兄弟是怎么死的?
有个残暴的君王,一个个只想着怎么坐稳屁股下的龙椅,压根不在乎百姓死活,这样的国家能好到哪去?
而这一切到离王当了摄政王后有了改变。
离王虽不是帝王,却是真真有着帝王之才,且一心为民的好领导者。
有别于前头的西襄帝与西南帝,离王十分洒脱,性情温和,但这不代表他就好欺,相反的,在朝政上他是个雷厉风行的主儿,不仅赏罚分明,且十分有效率,辅佐小皇帝的这几年更是颁布了许多利民之策,例如宽舒政策、提倡节俭、减轻赋税、释放奴婢、整顿吏治等等。
多年战事,许多人家府上的男丁几乎死绝,离王为免那些老弱妇孺无法生存,特地免去这些佃农的租金,给了他们一口饭吃。
虽说没见过离王,但云初夏心中对他有着很高的评价。在皇权至上的万恶古代,有这么一位真正为国为民的领导者,着实是件幸事,唯一可惜的就是他并非真正的统治者,只是个代班的。
而说到政治清明,云初夏就不得不提起自家政权,她一点也不觉得云翔国被篡位有什么不对。
一个国家的覆灭定有原因,据说她的祖父以及祖辈都长年不理政事,一个沉迷女色,一个痴迷道术,另一个更离谱,竟学起纣王的酒池肉林……
这样的云翔国不亡才怪,就是没有西襄帝起义造反,也会有南襄帝、东襄帝……如今的西楚国好不容易平定下来,若是离王真出了事,百姓们岂不又要过苦日子?
她相信这些道理胡俊并不是不懂。
胡俊自然懂,理智上他也知道再起战事,苦的便是百姓,可情感上,他是云翔国的人,他的父母兄弟、至交好友全死在西襄帝手中,这个仇他如何能不报?
所以听完云初夏所言,他没有吭声,而是沉默不语。
沈雁菱也是如此,这些年来,云初夏不止一次说过,他们夫妻俩从一开始的愤慨恼怒,一直到如今的闷不吭声。
他们都知道云翔气数已尽,就是……迈不过那个坎儿。
云初夏这都洗脑几年了,自然知道革命不可能一次就成功,晓以大义不成那就动之以情。
她眨了眨那双漂亮的眼,眼眸瞬时水光乍现,“胡叔、菱姨,你们虽老是以属下自居,可在我心里你们就和我的亲生父母没两样,我自小就是你俩带大,胡叔教我武功、菱姨教我识字,不论你们谁出了事,我都会痛苦一辈子,我不要你们冒险。”
胡俊看着眼前真情流露的女孩,心头一阵感动,忍不住脱口而出,“阿初快别哭了,胡叔不去就是了……”
以他的性子,如何肯让其他人去送死,自己却躲着藏着?但眼前的女孩不愿他们离开,他自然放不下。
虽然不敬,但他心中的确是将云初夏当成自己的孩子一般疼爱,别说是掉眼泪了,就是眉头一皱,他都心疼半天。
比起憨直的丈夫,沈雁菱更了解这一手带大的孩子,瞪了她一眼后道:“死丫头,让你别去戏楼,你偏去,净学些不三不四的东西。”
她相信云初夏说的是真话,心里不是不感动,但她也知云初夏从不是这煽情的性子,通常是有所求的时候才会使出这种苦肉计。
胡俊身子一僵,立马用控诉的眼神看向云初夏。
他这都被骗几回了,还中招,真没用!
云初夏的泪水瞬间消失,笑着抱住沈雁菱的臂膀,像只小猫儿般撒娇说:“我不管,你们就是不许去,这是命令!”
动之以情也没用,那就只能来硬的了,谁让她落魄归落魄,在他们心中仍是那尊贵的公主。
最后一招果然有用,就见胡俊身子一僵,最后叹了口气,不甘愿的说:“臣……遵命。”
沈雁菱见丈夫如此,有些不忍,却暗暗的松了口气。
胡俊个性憨直木讷,对她却是极好,夫妻俩成亲多年至今还未红过脸,她一直知道自家丈夫有些愚忠,这辈子最大的心愿便是复国,他坚持要去刺杀离王,她阻止不了,也只能跟着去,至少两人就是死也能死在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