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料,她的走字才到嘴边,便发现男子挺拔身形出现在眼前。
项然轩一看到映入眼底的模样,一张俊脸瞬间浮现阴霾。
只见她芙白嫩颊青肿了一片、嘴角破裂,怜惜她的念头让他心口紧紧一窒,口气严肃。「妳的脸是怎么一回事?」
他无法想像,是谁舍得对这样一个美丽的姑娘动粗,制造出脸颊半面肿胀的可怕效果?
他一问起的瞬间,柳沅清好不容易抑下的惊惧再度由心底窜出,她躲在蜜儿身后,幽幽挤出话来。「我……我没什么。今儿个恐怕没办法招待宁公子,咱们改日再约,好吗?」
见她脸色难掩惊惧,身子不由自主微微发颤的狼狈模样,他无法不对她心生爱怜,如何能置之不理?
「不好。」他轻推开护在柳沅清面前的丫头,坚定徐缓地朝她伸出手,柔唤。「来,过来让我看看妳的伤势。」
他温柔的语气让柳沅清不自觉赧红了脸。
虽然他向她求了亲,但两人对彼此的了解少得可怜,她不懂,他为什么要这么关心她?为什么要对她这么温柔?
见主子不作声,不知想着什么,蜜儿真不敢相信,那浪荡登徒子居然如此厚颜无耻地对着主子说出这样充满保护欲的话?仿佛、仿佛……她家主子已经是他的女人似的,让她恼到极点!
她硬要重新挤入两人之间,护在主子之前,辣悍地呛道:「我家主子的事不用你管!」
项然轩未将蜜儿护主心切的无礼放在心上,他坚定地开口:「妳家主子的事便是我的事!现下我和妳家小姐有要事商谈,妳乖乖的在屋外守着。」
在蜜儿错愕得不知该如何回话时,项然轩一把抓住柳沅清的皓腕,往前厅步去。
蜜儿肯答应才有鬼!
「把我家小姐还来!」
项然轩凝着眼前张牙舞爪的小兽,语气不禁严峻,下腭线条绷得更紧。「如果妳不希望妳家小姐再遇到今日的事,就乖乖的守在门外。」
不强势、严峻些,恐怕无法摆脱护主心切、提防着他、无法信任他的小丫鬟。
蜜儿瞧他凶人的厉峻模样,还想说些什么,柳沅清却在这时出声制止。「蜜儿,没事的。我相信宁公子不会欺负我。」
自从上一次在茶馆相会后,她对宁拓然有了不同的看法,总觉得眼前这一个他,散发出的气质,没来由给她一种安心的感觉。
至于他所提议之事,她不是没想过,只是不够勇敢、不够确定,不知该不该因为此时的逆境便将一生托给他。
而如今,他的话让她的心湖泛起了圈圈涟漪。
有他在身边,有他保护着,她是不是就可以不必再遭受像今天一样可怕的事了?
「是。」既然主子都开口了,蜜儿担心却无法多说什么,只得闷闷的退到一旁。
清除眼前阻碍,项然轩满意地拽着柳沅清进前厅,那模样神态,仿佛这才是他家似的。
柳沅清没办法理会那些小事,在行走之间,她不自在地柔声开口:「宁公子,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先放开我。」
他的手好大,修长五指牢牢抓住她手腕的热度,让她的心扑通扑通地跳得厉害。
项然轩心疼她脸上的伤,情急之下才会不顾礼节,迳自拉着她往屋里走。
被他拽着不放,柳沅清羞涩不已,却因为挣脱不成,只得任由他抓着自己的手。
悄悄打量他面罩寒霜的沈肃模样,柳沅清不由得想,他是因为心疼她,才板着张脸吗?
这揣想令她微微心悸。
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有爹以外的男子这么心疼着她,他会对她这么好,是因为想娶她的决定?
她还没来得及厘清脑中百转千回的思绪,两人一步入正厅,项然轩立即扬声打破沉默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谁打妳?」
只要一想到,对方没半点怜香惜玉之情地伤害她,他怒气翻腾之余,赫然惊觉,他对她的在乎已经超过自己的想像。
除了今日乍见的惨况,还有像她这样柔弱的女子,却要撑起家业的处境,无不让他心头泛起浓浓的保护欲。
他非但想助她一把,更想将她纳入怀里保护……这念头一兴起,连他都觉得对她的感觉来得太突然且迅速。
但定心一想,两人的婚姻虽是建立在企业联姻之上,但若能因而发展出相互倾心的情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见她敛眉不语,项然轩看不清她的表情,蹙眉问:「发什么呆?我的问题让妳很难回答吗?」
柳沅清知道,此时若没给他一个答案,他一定不会善罢干休,更何况她祈望得到他的帮助,迟早得将自己的状况告诉他。
深吸了口气,她缓缓开口:「我爹过世后,绣坊经营不下去,积欠了不少债务没法儿偿还。因为攒不着银子,已经请对方宽限了好几次,才惹恼人家,上门讨债。」
她不愿去想那一段心绪混乱的悲伤过往,更怕自己陷在那份低落中,无法提振起精神,因而语气刻意轻描淡写。
也许是心里的大男人主义在作祟,她说得愈不在乎,项然轩便愈想替她挡去所有风雨。
在现代,他身边围绕的全是独立、能干、敢爱敢恨的新新女性,哪像她这样,柔柔弱弱、亟需要他的保护?
「就算如此,何必出手打人?」他皱起眉问:「除了脸上,还有哪里伤着吗?」
在爹亲过世后,她看尽世态炎凉,加上今日又遭逢讨债人的无礼对待,他轻柔满是关切的语气,抚平她的惊慌,让她心头漫过一股暖意。
她摇了摇头,一双眸偷觑着他,若有所思。
早些前她还因为他曾经轻薄过她,对他心生厌恶。她怎么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就因为他的几句温言暖语,悄悄地改观?
项然轩半信半疑,难掩忧心地问:「需要帮妳请个大夫来看看妳的伤吗?」
「不!不用,只是脸上的皮外伤比较严重,真的不用费事请大夫。」
既然她坚持,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那妳坐好。」话落,他突地旋身走向门外。
「小丫头,妳过来。」
见着他,蜜儿心有不甘地走向他问:「宁公子有何吩咐?」
「去帮本爷煮两颗鸡蛋。」
蜜儿呆了一呆,以为自己听错了。
宁家少爷要她煮鸡蛋做什么?
看出她脸上的疑惑,他解释道:「妳家小姐脸上的瘀青那么严重,我帮她推一推,瘀青会散得快一点。」
用剥了壳的水煮蛋化瘀是民俗疗法,听说原理在于暖热的温度可以加速瘀血化散,且剥了壳的水煮蛋软嫩充满弹性,轻推比较不会造成肌肉组织伤害,让瘀青的情况恶化。
他曾在几个模特儿身上试过,效果不错,柳沅清如此细皮嫩肉,应该更适用才是。
怀疑他别有用心,蜜儿冷冷地道:「府里有化瘀的药膏,奴婢可以帮小姐处理,不用烦劳宁少爷。」
「不麻烦。煮完蛋,妳同大个儿将府里前后里外检查一回,瞧瞧是不是有哪一处的门没关好、没上好锁的。」
来到古代后他发现,大户人家的宅院真不小,庭院深深,廊道、月洞、厢房多到数不清,莫怪总要为数不少的仆役干活儿。
再瞧柳府这状况,怕是比他还惨,仅剩这一男一女的仆役,陪她守着宅子,他怎么能放得了心呢?
第4章(2)
柳沅清听着两人争着要帮她揉瘀青,喉头一哽,方才被他煨暖的心窝此时激动滚沸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