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疼女儿更胜儿子,所以一直刻意培养女儿,不为别的,就只盼她日后足以自保,不遭人欺罢了。
“爹,懂这些事无关年纪大小,而是咱们都必须明白朝堂变化。”她幽幽地道,没道出真正烦忧之事。
她也不想懂那么多,只是把她仅知的蛛丝马迹都串起来之后,觉得或许卫崇尽并不适合在这当头考武举,偏偏她又知道他之所以去考武举,有一部分是因为他不愿意凭祖荫,他想靠一己之力证明自己的能耐。
然而,在朝堂局势不明,皇后一派又被打压的当头,坊间将庆平公主心仪他一事传得沸沸扬扬,她就不信没传进皇上耳里,可皇上依旧赏识他,不就代表皇上有私心让他俩在一块?毕竟庆平公主和四皇子都是应贵妃所出。
“你在想什么?眉头都皱在一块了。”齐彻没好气地轻戳着她的眉心。
“爹,卫家哥哥很可怜。”她叹了口气。
他爹宠妾灭妻,让他从小就没了娘,尽管有外祖家当依靠,可是却因此与亲爹成仇,好不容易现在攒了点功名,却极可能成了旁人利用的刀……老天怎能这样待他?
齐彻闻言,不禁苦笑连连,只能抱着女儿安抚。“墨幽,这天底下的事皆有老天安排,或许老天给他如此的命运,自是有其用意,只是尚未走到那一步,咱们还看不清罢了。”
“真的?”
“也许。”谁能打包票?不过是换个说法宽宽心罢了。
齐墨幽心安了些,可还是忍不住问:“春申侯谋逆一事,大理寺还没审出结果?”
“你这丫头怎么老惦记着朝堂上的事?”齐彻不禁怀疑是自己错了,不该把她当儿子养。“那件事恐怕还有得拖,如今追查的人愈来愈广,最终会如何……墨幽,你别老想着这些事,你娘亲不是说这几天教了你女红,学得如何?”
一想起女红,齐墨幽可愁着。她的手惯常握木剑,也能写出一手好字,可要她拿那又尖又细的绣花针……“爹,您能不能帮我跟娘求情,十日学一回就成了?”
瞧女儿那苦兮兮的模样,齐彻笑得可乐了。“姑娘家本就该学点女红,否则他日你出阁时,你的……”
说着说着,想到女儿终有一天要出阁,他突然不舍了,将她抱得更紧。“爹说太远了,我的女儿可没打算太早出阁,过了十八再说也不迟。”
齐墨幽无言地看着父亲,就知道他的思绪又飘远了。明明她同他说女红的事,他想到哪去了?
“爹……您看,我的手指被针给扎出好几个针孔,好疼。”她再加把劲,用力地眨了眨眼,企图挤出一点眼泪软化他。
“那就不学了,我的女儿金枝玉叶,哪里需要忙那些针线活?谁敢要我女儿忙针线活,咱们就不嫁。”齐彻心疼地握住她的小手。
眼见计谋得逞,齐墨幽双眼一亮,欢呼都还没发出声,外头响起她娘凉凉的嗓音——
“是啊,你的女儿是金枝玉叶,不需忙针线活,而我这个别人家的女儿却得要帮你做衣裳,还要一季三套……真是别人家的女儿不用疼。”
一听见亲亲娘子的嗓音,齐彻立刻把女儿给卖了,送到娘子面前。“学,肯定要学的,天底下的相公哪个不希望能穿着娘子亲手做的衣裳?”
齐墨幽垂着小脸扁着嘴,只能说……惧内的爹真的好没用。
转眼入秋,皇上一时兴起决定上北郊秋猕,陪同的大多是三品以上的官员,还能带上家眷。
齐彻自然也去了,不过没带上家眷,因为他认为齐墨幽还太小。
齐墨幽因此生了一丁点的闷气,倒不是她真的想跟,而是去北郊的话,也许就能见到卫崇尽。
然而原本预定去五天的,才第三天齐彻就回来了。
“怎会这么早?”
齐彻回来时齐墨幽正被亲娘荼毒磨女红,本来已经昏昏欲睡,可一听说父亲提早回来,肯定是出事了,她便丢下女红去迎接父亲。
“爹,发生什么事了?”她问的同时还不住地上下打量他。
齐彻一把将她抱起来。“爹没事,就是……”他打住了话,直到进了屋子才低声道:“皇上遇袭,所以提早撤回。”
“可有怎样?”柳氏心惊问着。
齐彻坐下来先喝了口茶才道:“没有大碍,卫崇尽的反应极快,将皇上护得滴水不漏,还亲手逮住了人,如今已经交给大理寺处理了。”
柳氏松了口气,一旁的齐墨幽迫不及待地问:“卫家哥哥呢?他有没有受伤?”
“受了点小伤,不碍事,皇上让御医给他上药,也让他先行回家养伤,待伤癒后会将他调往御前侍卫,算是升官了。”
齐墨幽傻愣愣的,不知怎地总觉得事情直往她猜想而去,教她越发担忧,更教她不安的是他身上有伤……
在娘亲的屋里坐了一会,她随意找了个藉口上街,让薛隐套了马车朝庆丰楼而去。
她照着卫崇尽交代她的直接找了掌柜。“掌柜的,我是承谨侯府的人,能否帮我给镇国将军府的卫公子递个消息?”
掌柜的一听她提及承谨侯府,随即露出笑意,直指着上头。“姑娘今天赶巧了,卫公子和夏大人正好在三楼雅房,小的带姑娘上楼。”
“多谢。”听到他人就在庆丰楼,齐墨幽心安不少,跟着掌柜的上楼,待掌柜的递了话之后,就见房门一开,卫崇尽噙着笑意一把拉住她。
“齐家妹妹怎么跑来了?”问的同时,他顺口要掌柜的送几样茶点上楼。
“听我爹说,你受伤了。”她问着,双眼盯在他的左手臂上,因为他穿着宽袖,但袖子底下鼓鼓的,像是包紮过。
“小事。”他拍了拍手臂。
“小力点,要是一会又喷血还得找大夫,很麻烦的。”夏烨在一旁凉声说着。
卫崇尽没好气地睨他一眼。不知道他在安抚小姑娘吗?那张嘴怎么就不能收敛一点?
“要不卫家哥哥一会跟我回侯府好了。”齐墨幽想也不想地道。
“为何?”
“在我家比较好养伤。”天晓得他爹的姨娘会不会趁这当头又对他下毒手,要知道连他在侯府养伤,她都能买通人下手了。
卫崇尽还没有反应,夏烨已经毫不客气地放声大笑。
“在别人伤口上洒盐,教你这么快活?”这家伙,当初怎会把他当兄弟的?
“揭你疮症的又不是我。”夏烨止不住笑意地回嘴。
齐墨幽这才察觉自己不够委婉,间接揭他痛处,面带赧然地道:“才不是那样,是我想卫家哥哥了。”
“真的想我了?”卫崇尽喜笑颜开地将她抱得高高的。
齐墨幽直瞪着他,怎觉得他这动作跟她爹没两样?可她已经九岁,是个小姑娘了,他怎么可以这样子抱她?
“放心吧,我没事,至于我家里的事,着过一次道,任谁都不会傻得再犯第二次。”他当初是待在侯府太安逸没防备,如今怎可能再吃亏。
“是啊,照理是如此,可就有傻子能被追杀好几回,傻得不在身边带人,让人有机可趁。”夏烨摇了摇头,真不懂他怎么有脸说自己不会再犯第二次。
“你不说话没人会当你是哑巴!”煞风景的家伙,有多远就滚多远!
“唉,忠言逆耳。”为什么他说的话总是没人想听?非得要自个儿试到鼻青脸肿,弄出一身伤才爽快?
“你可以滚了。”
“……这里好像是我的地盘吧。”夏烨皮笑肉不笑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