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呆愣了好几秒,惊喜地喊道:“缈生!”
渺生回头看着他,漾起了一朵美丽动人的微笑。
“敬言,是雪耶!白色的雪!”
“缈生,你怎么……”他大步走向她。
“这是梦啊!好美的梦!”她笑着奔向他。
“别跑,当心摔……”他才提醒,就见她向前扑倒,他大惊,一个箭步冲过去,将她稳稳地抱住。
两人在雪中相拥,心情都激动不已。“敬言,我好想你。”她反手搂住他。
“我也是。”他吻了吻她的发丝,心想,如果是梦,就别让他醒来。
“你知道吗?我前几日还在想,我不能忍了,我一定要来看看你,但最近肚子更大了,我常常懒惰想睡,没想到睡了还能梦见你,这样的相见,也好。”她偎在他胸前,说着说着鼻音变重,声音微哽。
他捧起她的脸,发现她眼眶已蓄满了泪水,心头一紧,低头便吻住了她的双唇。
他们热烈地吻着,交缠的口舌倾诉着两人几乎成疾的相思,雪花片片洒落在他的身上,但他们的心正灼烧,情正浓烈,根本不畏寒冬。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抬起头,盯着她脸上、眼睫上沾着的雪花,忍不住又吻了吻她的脸,她的眼。
缈生伸出手,抚摸他清俊却充满忧思的脸,轻声说:“别太操心,事情应该会解决的,只是,你会等我吗?会吗……”
“我会一直一直等着你,永远。”他话一出口,忽地愣住,似乎在久远的什么时候,他也曾这么说过。
在那血红的月夜,他曾经向一个心碎的女子承诺过……
缈生双眼一红,潸然泪下。
原来,那最后一夜,他说的是这句话啊!
“我爱你。”她凑上前深深吻了他,说罢,身形便化为雪花,消失在雪中。
“缈生……”他怅然若失地想抓住她,伸出手,却什么也没触碰到,只有几片雪花落在他的掌心。
真的是梦啊!他们竟只能在梦里才能相见……
他在心中轻叹,身子一动,醒了过来。
眼前已没有缈生的踪迹,只有长孙无缺仍安静沉睡着。
落寞地起身,他走出房间,才一开门,他就愣在门口。
一个年约四岁的小男孩就坐在屋外长廊的栏杆上,睁着圆亮的眼睛看他。
他们就这么四目相对,互望了好半晌。
“唉,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男孩人小鬼大地头吸气。
“你……”本来想问问男孩是谁,但看着那眼熟的眉眼嘴鼻,很快就有了答桉。
“既然你们这么相爱,就让我帮帮你们吧!”小男孩一副老成地说。
“你要怎么帮?”他挑了挑眉问。
“就让她主魂归位,真正转生吧!”小男孩朝躺在床上的长孙无缺努努嘴。
“你做得到吗?”他又问。
小男孩和他一样的挑了挑小眉,说:“当然。”
“让她真正转生,代表她的灵魂就真的消失再重生了,是吧?”
“没错,以死换生,诅咒就没啦!这样你就可以安心,她也不会再整天哭给我听。”
小男孩的小脸全是不耐。
“她……整天哭?”他心疼地抽了好几下。
“对,太吵了,还是把她还给你吧。”小男孩轻啐。
他感激得好想摸摸他的头,小男孩却给他一个“不得无礼”的眼神。
“我知道你很感谢我,但是……”
“但是?”他心一凛,有点不安。
“不知道她哪一天会醒,没有确定时间。”
他松了一口气,微微一笑。“没关系,多久我都会等她。”
“记住,只能等,什么都别做,否则功亏一。”小男孩话中透着玄机。
“好。”他没有多问。
小男孩满意地点点头。
“那你呢?她回魂了,你就得在这个肚子出生了。”他看向长孙无缺的便便大腹。
“嗯,为了让你们相守,总得付出代价。阳寿只有二十,不能再多了。”小男孩双手环在胸前,像个小大人般思量。
“二十啊,但在这之前呢,地府不能一日无主。”他再问。
“所以啦,我只好辛苦一点,两边忙呗!”小男孩无奈地摇摇头,跳下木栏,往外走去,嘴里还啐啐隐着:“真是的,我为什么得管这么多事啊!”
他看着小男孩可爱的背影,忍不住笑了。
这小子,还挺讨人喜欢的。
但小男孩倏地站住,回头说:“这种忙我只帮一次,可别以为我们是自己人,就可以叫我在生死簿上动手脚。”
他收起笑容。
这小鬼……
“天命就是天命,谁都一样。”小男孩露出一抹早熟、看透一切的冷笑。
薄敬言心下微悚,眼前的小男孩只是虚貌,可不能忘了他真正的身分。
“放心,我已没有野心了,这两世,让我学到的就是顺应自然。”他豁达地回应。
算计再多再深,终究赢不过天命,还不如活在当下。
而今,除了深爱的女人,他别无所求。
就像来得突然那般,小男孩一下子就消失了。
他毫不在意,只是踱回长孙无缺身边,温柔地看着她,低声说:“只要你能醒来,多久我都会等你。”
窗外的雪依旧下着,但他心中却暖了起来,因为他知道,冬天终会过去,而春天已不远了。
薄敬言万万没想到,小男孩要他做的“等待”,竟然是个磨人的大难题!
十一个月了,长孙无缺竟然仍未清醒,而她肚子里的胎儿,早已过了足月。
薄家全部的人都焦虑万分,眼见胎儿一天天长大,可偏偏母亲没有要生的迹象。
大家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好请来高博士,询问是否要剖腹取出孩子。
高博士检查了长孙无缺的身体状况,又扫描了胎儿的情形,说道:“以医学的角度来看,为了母子均安,最好的办法的确是剖腹取出胎儿,否则再等下去,孩子过大,会影响到产妇的安全。”
这个建议在薄家兴起大波澜,几乎所有人都赞成这个作法,唯独薄敬言独排众议,不准任何人动长孙无缺。
“敬言,你就不担心孩子到时生不出来,或是闷死在无缺肚子里吗?”薄少春烦恼得苍老又惟悴。
不担心吗?
薄敬言比谁都担心,但他谨记他的儿子叫他别做任何事的警告,必定有其道理,即使这件事目前看起来凶险无比。
“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他向薄家所有人说。
“再等下去,搞不好一尸两命啊!”大长老急得跳脚。
“不会的,无缺和孩子都会没事。”他沉声说。
众人束手无策,只能继续等下去。
第17章(2)
就这样,又过了一个月,薄家日日夜夜处在紧绷的气氛中,大家度日如年,提心吊胆。
整整一年,有哪个孕妇像这样怀胎一年了还不生?
这诡异的情况简直要逼疯整个薄家,渐渐地,已有些仆佣们窃窃私语着,说宗主夫人肚子里怀的是个妖怪,甚至还有些耳语,说长孙无缺变成了植物人,孩子其实早已死亡。
但薄敬言依然沉住气,日夜守在长孙无缺身边,对所有传言不为所动。
直到那一天……
就在长孙无缺怀孕了一年又七天时,那天,照应长孙无缺的女仆突然发出尖叫,惊动了所有人。
薄敬言正好待在书房处理公事,一听叫喊声,立刻中向别院。当他踏入房门时,女仆就惨白着脸,对着他结结巴巴地说:“……宗主夫人她……她……”
他不等她说完,大步来到床沿,只见长孙无缺静静地躺着,看似像往常一样,但,却没有了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