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祝家跟管家看十万两肯定不算啥,只有贫困出身的何嫔会把十万两当钱看,也只有这时候的她,才会懂得守信。
贺彬蔚看着她,摸摸她的头发,「真对不起你了,才入门不到一年就遇到这种事情,南善公主所幸无恙,所以死罪可免,但爹,大哥跟我的牢狱之灾恐怕躲不掉了。」
「三爷说什么呢,富贵我自然想享,但那可不代表我不能共患难,事情肯定不会容易,不过……」徐静淞微笑,「我等你。」
前世她遇到一个渣男,这生遇到的却是一个超级男子汉啊,原本只是有点喜欢他的,毕竟脸长得好,被他一看,就是如沐春风,但知道他十三岁买地,盖屋,教朝然寺的乞儿怎么养活自己,还帮他们张罗卖猪的生路,她再也不是看美男的心情了,觉得他好有肩膀,好有担当,好闪亮,这样的男人,她喜欢。
上辈子死了都能重活,她相信老天不会对她太糟,最多三五年应该就能重聚了,她会好好教儿子的,等他出来,吓他一跳,哈。
第十二章 爷们入狱,女人自强(1)
隔天早上,官府果然一大早就来了,贺家大大小小都在大厅集合,就连被禁足的姜玉琢也出来了。
贺有福完全不避讳的塞了一叠厚厚的银票给那周主事,周主事把银票收起,神色便客气不少,「奉麦大人命令来对贺家名录,喊到名字的,出个声便是,满福院,贺老太太姜氏,汪老姨娘,颜老姨娘,通房全氏。」
贺老太太嘴巴紧抿,即便是这种时候也依然是老太太的派头,头发梳得整齐,衣服体体面面,没有一点不周到。
两个老姨娘跟老通房都想着,就算有大难,自己都这年纪也活够了,所以都跟贺老太太的表情一致。
周主事接着道:「雨恩院,贺有福,贺大太太杨氏,庶女贺眉仙,贺东雨,贺俪莹,蔡姨娘。」
杨氏还好,毕竟嫡女出身,见过的场面多,蔡姨娘脸色发青,三位小姐更是一脸害怕,两手搅着帕子,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贺俪莹年纪小,更一副要哭的样子。
周主事继续,「朝云院,贺文江,贺大奶奶小杨氏,嫡子贺希,庶子贺风,贺齐,贺云,贺宣,贵妾庄氏,白姨娘,萧姨娘。」
小杨氏眼睛下面都是黑青,可见一整晚没睡,几个姨娘也差不多,平常比花还要娇的人,今天都显得没什么生气,憔悴无比。
孩子很神奇,这么小的人也知道有事情,平常皮得不行的几个兄弟都安安静静,就连才刚刚满月的贺宣也乖乖躺在奶娘怀中,不吵不闹。
周主事最后报,「朗霞院,贺彬蔚,贺三奶奶徐氏,通房姜氏,随嫁徐氏。」
周主事的身分高,当然只会点主人家,下人会有他手下的人去点名,等了一阵子,几个人一一回报,都点过,人数没错。
眼见人数齐了,周主事这才开口,「贺家上贡劣纱,这是欺君之罪,但庆幸南善公主吉人天相,生母何嫔也不愿节外生枝,今日就暂时先拿了贺有福,贺文江,贺彬蔚三个男丁。嫡长孙贺希及其以下兄弟,未满七岁,免拿,女子留宅,无令不得出门。」
贺老太太闻言,拳头捏得死紧,「大人,我们昨天已经去看过,那纱不是我们的,宫中的公公说要调查,请问,是什么时候开始?」
周主事刚刚收了一大叠银子,因此心情很好,便也回答了,「快的话五六年,慢的话就难说,宫中事务多,要等人想起才会办,除非宫中能有人帮忙打点,那又另当别论。」
贺老太太一听,再也支持不住,从椅子上软下去,贺彬蔚快了一步上前,「祖母,来人,去拿参片过来,快点。」
颜老姨娘连忙拿过腰包,从里面拿出一个小罐,「老奴身上有带。」
贺彬蔚赶紧打开,取出一片参放到祖母的嘴巴里,贺老太太含了参,眼神才慢慢恢复过来。」
贺有福着急问:「母亲,您可认得儿子?」
「儿子。」贺老太太伸手摸摸儿子的脸,突然忘了体面,哭了起来,「怎么办,快的话五六年,慢的话难说,我都几岁了,哪还有几年好活,我们母子今天说不定就是最后一面……儿子,娘的儿子,娘舍不得啊……还有我的文哥儿,我的蔚哥儿……都是你那死去的爹,说皇商体面,老老实实做个小商人也就不会今天大祸临头……」
「祖母。」贺彬蔚道:「以后家里没男丁,就由您主持大局了,您可千万不能倒,更要好好活着,等我们贺家洗刷冤屈,爹和孙儿还要出来孝敬您。」
贺老太太一抹眼泪,「蔚哥儿。」
几人又安慰了贺老太太一阵子,贺老太太这才收住眼泪,毕竟多年当家,狠劲还在,情绪过后便冷静下来,「好,我就要跟老天呕气,我偏偏要活到你们都出来为止,在那之前,我如何都不肯死。」
周主事又让他们说了一会话,这才道:「时间不早了,三位这就跟我们走吧,老傅,空出一辆车子给他们。」
不用上铐在路上走,应该就是刚才那叠银票的功劳了。
贺彬蔚开口,「周主事请再等等,我还有件事情。」说完又塞了一些银票。
周主事又收了,一脸正气,「贺三爷发话,自然好商量。」
贺彬蔚从怀中拿出一张纸给徐静淞,「这是休书,众人为证,我贺彬蔚从今天起休了徐氏。」
徐静淞呆住,休书?
却见贺彬蔚一脸平静,「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来人,带徐四小姐去清点她的嫁妆,今日便赶她出门,永远不得进入贺家。」
徐静淞接过休书,看也不看,众目睽睽下撕碎,贺彬蔚想阻止,却被她一把推开,「你有本事就再写,我就再撕,看你多能写。」
贺彬蔚看她一脸倔强,不禁来气,「你怎么这么不懂事。」
那主事说得客气,但他们几个有在外面奔走的男人内心都明白,没个十年二十年是不可能出来的,欺君,哪这么容易。
想了一晚,想保徐静淞,于是趁她睡了,起来写休书,没想到她居然撕了?
怎么这么傻,要当贺三奶奶以后就只能拘禁在这府中,而且还不知道哪天才是尽头,回娘家才能过上舒适的好日子。
「我才没这么狼心狗肺,你居然以为我是那种人。」徐静淞恶狠狠道:「我现在有孩子,打人不方便,等你出来,我非打你一顿出气不可。我,可不是只能共享富贵,不能同担
责任的那种人。」
「你——」真拗,气死他了。
「我怎么啦。」徐静淞十分大声,「你在牢里,给我好好吃饭,好好照顾自己,我呢,也会好好吃饭,好好照顾自己,然后会替你照顾好老太太跟婆婆,你忘了在朝然寺上我说什么了,我说我很尊敬你,自从知道你这么了不起,我就想着,我一定要一辈子侍奉你。现在也是,大丈夫男子汉,暂时落难又不是天地末日,难道你以为你们进了牢,我们一群女子就只会等?我们不会等的,我们会张罗救人,你们就吃饱点,等着出狱那天吧。」
字一句,铿锵有力,贺彬蔚只觉得内心受到撞击,这是他那个懒散的小娘子?是那个琴棋书画都不通的小娘子?
不落难他都不知道自己娶了什么样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