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这家伙跟老子出来!」何勇火大了,豁出去地用蛮力把佘温硬生生给架了出去。
「勇表哥——」项豆娘一跺脚,急了。
「豆娘不要紧,我不会有事儿的。」佘温被拖走前还不忘柔声安抚,却又被何勇猛勒脖子,只得随之踉跄而去。
「勇表哥,你敢碰掉他一根寒毛,我就跟你没完!」
何勇颈后一凉,不由自主打了个大大冷颤。
何勇拖着佘温往鱼塘方向,浑身怒气冲冲,却也没因此便失控地一脚把他踢进池子里「灭口」。
「说,是怎么拐我家豆豆的!」何勇终于松手,叉腰凶巴巴得活像头被激怒的熊。
照理说,清瘦文弱的佘温应该觉得一身骨头都快被这雄壮粗勇的汉子箍得快散架的,可事实上他却上上下下完好无缺,连刚刚被勒的脖子都不觉有什么异样。
「表哥……」他清了清喉咙,欠身作礼,正要开口。
「打住!」何勇脸黑如锅底,凶巴巴地道:「我们是情敌!情敌!你别同我攀亲带戚,豆豆表妹以后是要嫁给我的!」
佘温眸底冰冷厉光一闪,何勇没来由地吞了口口水。
「喔?」他淡应一声,原是清贵俊雅的气质在这一瞬竟是莫名地令人畏惧,何勇不自觉地后退了好几步。
「你、你别以为装深沉,我、我就会怕你……」何勇脸色有些泛白,仍是硬着头皮低吼道:「我喜欢豆豆很久了!」
「我知道,你也爱护她。」他眉抬也未抬,沉静中自有风雷隐隐。「也因这个缘故,所以我不会对你如何。」
「你——你想怎样?」不对,问错了。「你、你以为你能对我怎样?」
「不知道。」他微微一笑,「但我觉得你应该也不会想知道……我究竟能对你怎样?」
何勇越听越是寒毛直竖,却是怎么也不甘心自己居然被个小白脸给恫吓住了。
「你究竟是谁?到无崖村做什么?为什么出现在我豆豆表妹身边?」
「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佘温悠然地浅笑,闲适地负着手,静静地注视着何勇。
何勇怔呆半晌,随即恼羞成怒的嚷嚷:「谁在同你说那个?照顾豆豆是光耍嘴皮子就办得到的吗?瞧你这身板这手脚,你能上山打猎下田耕种、能挣来银子给豆豆过好日子吗?」
佘温心下一紧,噙笑的脸色变得深沉。「或许单纯以农夫身手而言,我永远做不到你能做到的,但我会以我所长,让豆娘也能过上衣食无忧的幸福日子。」
「嗤!看你身无长物,穿的还是我表姨父的旧衣衫……」何勇上下打量他,鄙夷地道:「我敢打赌你还是赖住在我表姨父的宅子里吧?连个遮头片瓦都没有,还靠个女人养你,你也好意思说要娶我家豆豆表妹?」
何勇的话极不客气,却也恰恰好戳中佘温这些日子来暗暗思虑良久的痛处,他的脸色一僵,负在身后的手紧攥成拳。
他想让豆娘和老爷子过上好日子,他一直不断苦苦思索想记起自己真正的身分,他隐约有预感,自己绝不仅仅只是个落魄名门子弟,他实际上拥有着连自己也不能忽视的庞大力量……但,那究竟是什么?他又究竟是谁?
究竟,几时才能重拾本来面目?
可在此之前,他拿什么给豆娘幸福?到底能拿什么教豆娘过上那等不愁吃穿、安然喜乐的日子?
「我会做到的。」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极力将胸口满满的自责恼厌和痛楚抑下,正色道:「现在,是我的错,确实是我教人轻视也失望了,但很快的,我定然能做到令所有人安心将豆娘交托到我的手上,请表哥拭目以待,我绝对能照顾、保护好豆娘的。」
何勇想嗤之以鼻,想轻蔑地数落他只会空口说白话,可是不知怎的,讥笑的目光在对上他深不可测的眼神时,所有的嘲弄和怀疑登时消失……
这男人是来真的。
何勇冷汗直冒,开始觉得自己好像也不是那么胜券在握了。
第5章(1)
深夜,星子闪闪。
项豆娘坐在院子里乘凉,手中的蒲扇摇来掮去地网罗了丝丝清凉晚风,入夏的暑气也消散了大半。
「阿温,你前两天到底跟表哥聊了什么?后来我瞧他那天回家前盯着你的表情很是古怪啊!」
而且表哥临去还咬牙对她咕哝了句:「你等着看!」
看?要看什么?
坐在另一张竹椅上,正替她剥新摘菱角的佘温闻言一笑,「没什么,只是聊点男人间的闲话罢了。」
「只有这样吗?」她享受着他剥好递来的甜脆爽口菱角,小脸若有所思。「可为什么连你这几日也不大对劲?」
他剥菱角的动作一顿,随即又恢复正常。「傻豆娘,你多心了。」
「你们两个……该不会拿我做什么赌注或彩头之类的吧?」她敏锐地瞅了他一眼。
他险些被菱角的尖头刺着手,忙抬头笑道:「我同表哥都是大人了,如何还会做那等幼稚如小儿的事来?」
「那可难说,就没见我身边有哪个男人脑子灵光过的。」她忍不住嘀咕,「不是浑,就是傻……」
「咳咳咳……」他一时岔了气。
「你还好吧?」
「没事,咳,很好。」他苦笑连连,迟疑了片刻,终于还是忍不住旁敲侧撃起来。「你……以前和那个表哥很亲近吗?」
「对呀。」她笑嘻嘻地看着他垮了下来的脸色。
「那你,嗯……」佘温觉得浑身别扭,喉咙发痒,好似连话也说不全了。「咳咳,以前有想过,呃,就是,亲上加亲这种事吗?」
「我想想啊。」她沉吟了一下,随即颇为正经地道:「有哇,差不多是六、七岁的时候吧。」
他一张俊脸登时全青了。
「你怎么看起来很紧张,而且心情不大好呀?」她笑问道。
「哼。」刚刚还口口声声自己绝不幼稚的男人,立刻就幼稚了起来,鼓起脸撇向旁处,就是不看她小没良心的呵呵笑眼。
「还哼咧。」项豆娘噗哇地哈哈笑了,就差没把满嘴的菱角屑喷得到处都是。
「哎哟!你怎么那么可爱?随便逗一下就变得跟个三岁小孩儿似的,还嘟嘴,哈哈哈哈!真是可爱死人了。」
「真有那么好笑吗?」他眼角抽搐,暗暗磨起牙。
「哈哈哈哈……一咪咪啦……」她笑得泪花狂冒,最后还是在接触到他备感受伤的脆弱小眼神时,这才发觉应该自制一点,别真把自家俊俏可欺的未来夫君给气跑了。「那个……嗯咳,刚刚跟你说笑的,勇表哥就真的只是表哥而已,而且我爹和他爹从以前就不对头,两人见着了跟乌眼鸡似的,恨不得你揍我一拳我踢你一脚,以前我娘和表姨母就没少劝架过。」
「长辈不和是一回事,可是我见你同你勇表哥感情倒挺好的。」佘温醋意浓浓地道。
「行了,这么大醋味儿,方圆五百里都闻见了。」她眼儿亮闪闪地瞅着他,闲闲地道:「我要想跟勇表哥青梅竹马永结同心,早八百年在我娘肚子里时就给订下了,还用得着晾到今年大龄十八落到你手里吗?」
「真的?」他猛地抬起头来,一扫方才的怨夫憋屈样,俊美的脸上堆满傻笑。
「真的?真的?」
「我骗你做甚?」她被他逗笑了,随即小声咕哝,「骗你这呆子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佘温不知自己再度荣登呆子卫冕者宝座,兀自欢天喜地得激动难言,话说得有些语无伦次:「那、那我就安息,不,是安心,哎,真好,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