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一声突然其来的巨响打断钱氏的口不择言,同时也把在场的人吓了一跳,纷纷转头望向声音来处。
只见敞开的房门正中央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站在那里,而那人不是别人,正是纪家的新姑爷,也就是纪芙柔的新婚夫婿、裴家二爷裴晟睿,刚刚那声巨响就是他出腿狠端门柱的声音。
只见他完全无视大家见鬼般的注视,低下头来,伸手拍了拍衣裳下摆,好像刚才踹门柱的动作令衣服沾了层灰在上头似的。
他的动作不疾不徐,淡定自若,没有一丝硝烟味,但却让房里众人个个浑身僵直,噤若寒蝉。
他抬起头冷淡的看向房里,目光所到之处,皆迫得他人不由得屏住气息。
他的视线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来到钱氏脸上并且停住,这才举步跨进门坎,同时缓慢地开口——
“刚刚我似乎听见有人对我裴家的家财从何而来很有兴趣,还有些与众不同的看法,只是我距离远些,没听清楚,不知可否当面再说一次,让我这个裴家人听清楚一些?”
他很生气,虽然纪芙柔是他的妻子,但纪家兄妹争产其实与他毫无关系,因为即便争到钱财也是妻子的私财,他不会也不屑去动它。
可是为了争产而朝裴家泼脏水就是不行,裴家没做的事,凭什么要裴家来承担,就因为他娶了纪家女儿吗?倘若这纪家女儿是个好的或是个安分的也就罢了,偏偏却是个……
闻言,面无血色的钱氏顿时只觉得背上冷汗直流,浑身僵硬得连吭一声都不敢吭。
“怎么没有人愿意开口回答我这个问题?刚刚说话的人……”裴晟睿站定后,目光又在屋里众人脸上转了一圈,最后看着纪辰辉,问道:“二哥,是你吗?”
正在想办法圆过刚才在屋里所发生的事的纪辰辉差点跳起来,但是不等他开口或摇头否认,裴晟睿已先否认道——
“不对,”他说:“刚才说话的声音是女声,所以不会是二哥,那是……”
他的视线再度向在场的四个女人扫去,只见心虚胆怯的钱氏已经猛打颤,根本不敢直视他的眼神,而身为奴婢的春花和米嬷嬷也因尊卑有别而垂眉敛目,不敢妄动一下,唯一敢迎视他目光的只剩下纪芙柔,也是害裴家名声受到污蠛的罪魁祸首!
“夫人,是你吗?”他看着她淡声问道,语气中却有种说不出的疏离与冷漠。
纪芙柔微蹙了下眉头,不懂他明知故问又把矛头指向她是什么意思,但此时暂时没时间去思考这个问题。
“不是我。”她开口答道。
裴晟睿闻言后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好似在打量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这有何好想的?纪芙柔不解,他既然听见刚才房里的部分对话,即便是只听见钱氏所说的最后那一句话,他也该知道刚才说那些话的人不是她,因为没有人会指控自己回娘家抢夺家产,所以他这样看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愈想愈不爽,忍不住回瞪他。
“妹夫,这、这一切都是误会,是误会。”纪辰辉终于找到勇气,期期艾艾的道,因为他若再不开口的话,就要问到他的娘子头上了。
裴晟睿缓慢地将视线转向他,重复他的说词,“误会?”
“是、是误会。”纪辰辉硬着头皮点头,又牵强的扯出一个僵硬无比的微笑,道:“我和芙柔许多年未见,上回她成亲,我与她嫂子因临时有急事要处理而缺席,这回见面才会多聊了些,开开小玩笑。”
“在岳母办后事的这时候开玩笑?”
“这……”纪辰辉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整个人汗涔涔的。
“哥哥嫂嫂可以在娘办丧事期间与人说笑是你们的事,别扯上妹妹我,妹妹我可没你们那种不孝的本事。”纪芙柔冷嘲热讽的道。
“纪、芙、柔!”纪辰辉怒不可抑的朝她低吼。
“敢做敢说为何不敢当?”纪芙柔丝毫不畏惧他的怒目与气愤。“你们想夺取母亲留给我的两间铺子大可直说,裴家家大业大、家财万贯,说不定妹妹我的夫君、你们的妹夫,根本不在乎手上是多两间铺子或是少两间铺子,随手就施舍出两间铺子送给你们呢。”
她极尽嘲讽,偏有人被贪婪遮了眼与心,竟还信以为真。
“这是真的吗?”钱氏双眼泛光,似乎看见一座金山在眼前。“妹夫真要杷铺子送我们吗?欸,我就说裴家富贵盈门,怎么可能会想占娘家的便宜,霸占小舅子的铺子嘛!妹夫啊,你也知道我们夫妇俩现在定居在黎城,不知道妹夫在黎城那边有没有铺子?如果有的话就给我们黎城的铺子吧,这样我们也好打理。”
纪芙柔目瞪口呆的看着她,简直要被她的厚颜无耻给气笑了,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恬不知耻又搞不清楚状况的人啊,她真听不出自己刚才所说的那一席话中的讽剌吗?
“钱若菲,你给我闭嘴!”纪辰辉一张脸涨得通红,无地自容的朝妻子怒斥。
幸好还有一个人听得懂人话。纪芙柔心想着,看着纪辰辉那一脸无地自容的神情,莫名的有一种报复的快感,只是她嘴角才想轻扬,下一秒却让裴晟睿所说的话给整个人冻结住。
“夫人,把岳母留下来那两间铺子还给二哥。”裴晟睿淡淡地朝她命令道。
“什么?”纪芙柔错愕的看向他。
“把岳母留下来那两间铺子交还给二哥。”裴晟睿缓慢地又说了一次。
“凭什么?!”纪芙柔不解又不满。
“裴家不缺两间铺子。”裴晟睿冷然直视着她,一顿后又道:“我不爱有人质疑我的决定,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呵!”纪芙柔顿时冷笑出声,“那两间铺子是我娘留给我,可不是留给裴家的,裴家缺不缺两间铺子关我啥事,凭什么要我交出我个人的私产?”她真是被气到了。
裴晟睿皱起眉头,怎么也没想到她会是这种反应,甚至还敢如此大逆不道的对他说话。
他是她的夫,她的天,她不听他的命令也就罢了,竟然还敢在有旁人与奴仆在场时公然违抗他,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他眯起盈满盛怒的双眼,锐利的盯视着她,而纪芙柔则不避不让的回瞪他。
“这事我已决定。”他说。
“你决定要给就给,我没意见,但是别想动我娘留给我的那两间铺子。”她接着又补充了一句,“反正你裴家铺子多,不缺两间铺子嘛。”
裴晟睿被气得抿紧双唇,胸口微微地起伏着,气闷得像是要爆炸一样。从来没有人敢这样与他说话,敢这样嘲讽他,从来没有!
从小就聪明外露的他虽非嫡长孙,但耐不住家族需要人才,所以自小就备受优待,而他也没有辜负家族的培养,十三、四岁就大展商业奇才,为家族事业尽心尽力,发光发热,进而获得所有人——不管是自己人或是敌人的敬佩与敬畏,可是他明媒正娶的夫人对他的态度却是如此轻慢,一副目中无他的样子,这叫他如何忍受?
“给你两个选择,”他冷冷地开口。“一,交出铺子。二,我休妻。”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不带走一片云彩,只留下一颗炸得众人七荤八素的大炸弹——
休妻?!
第四章 自请下堂去(1)
纪家老爷快被气炸了,他怎么也没想到纪辰辉这个不孝子长年在外,不回家侍奉孝顺父母也就算了,回家奔个丧,还是他亲生母亲的丧事,这个孽子竟也能惹出事来,给纪家和他这个父亲添堵,真是气死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