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嬷嬷就站在格扇边,听得喊声,立刻进来。
有了宋嬷嬷倍伴,姜俏稍觉得安心。
那纸包害人,即便还包着,她也不安,总觉得有宋嬷嬷在,心里比较安定。
「婢子想、想见太子,跟太子说明这事,可、可婢子身分又怎么能到煦光院去,只能来求承徽给太子传个话,婢子无论如何不敢谋害皇家子嗣,可婢子又怕寿康宫责怪,婢子真不知道如何是好。」说到这里,芽枝已经抖成筛子了。
姜俏只觉得心跳得厉害,是一条人命啊,齐家怎能如此狠心。
她知道后宫多得是来不及长大的孩子,可是当这种事情就发生在自己眼前,还是难以接受。
姜俏想了想,「你先回去吧,我晚点会去跟太子殿下说。」
「是。」
芽枝出去后,姜俏命白苏把药包收好,白苏刚刚离开,外头突然传来一阵惊呼,宋嬷嬷连忙出去看发生什么事情,回来后道,芽枝走路摇摇晃晃,整个人栽入花圃,已经命个胖大宫女背她回去了。
「宋嬷嬷你说,太后为什么要这样做?」虽然齐太后下手的对象不是她,但她还是觉得有点可怕,也迕哪一天齐太后就看她不顺眼了,那她是要怎么办,「太子膝下犹虚,即使花枝出身不高,那也太子的孩子啊。」
「老奴想,若真是太后所为,那可能是为了立威。」
「立威?」
宋嬷嬷躬身道:「是,为了让承徽害怕,让以后太子的女人害怕,势必得牺牲一个女人来告诫大家,那身分低微的花枝姑娘就成了牺牲品——看哪,齐家让你们生孩子,齐家不同意的,就算怀了也生不下来。」
姜俏觉得生气,「怎能如此野蛮。」
「姜承徽进宫未久,老奴却在这里过了三十几年,这些事情向来不是什么新鲜事,承徽可要放宽心,不用替别人的事情生气,否则这日子真不用过下去了。」
姜俏突然想起,「嬷嬷刚才说『若真是太后所为』那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有别人想这么做?」
宋嬷嬷无奈,「多着呢,譬如说,照王,又譬如说,绍王。」
「照王,就是那个废太子?」
「照王年轻不懂事,争风吃醋也是有的,有次不小心在青楼把人打死,很多人都说看到照王伸手一推,那亼就从三楼落下身亡,人证物证都有,抵赖不掉,可照王说自己根本没有推他,是别人推的,是谁推的都不重要的,重要的是照王失去了太子的位置,那时照王爷的生母齐后还在,齐后一口咬定是曾德妃派人陷害。」
姜俏不解,「德妃有什么理由要那样做?」
后宫真是太复杂了,等公孙玥登基,她是要怎么应付这层出不穷的问题啊,万一太子生不出儿子,她偏偏生出个庶长子,哪可怎么办才好,运气好一点被去母留子,运气差可能母子一起重病就这样没了。
在前生,她去游乐园最怕鬼屋了,现在却觉得后宫比鬼屋还可怕,恐怖电影两小时到头,但后宫的恐怖情节却是没完没了,随便说就是一大串。
「因为曾德妃的皇子绍王行二,旦太子被废,二皇子绍王就可能入主东宫,可没想到皇上立了李贤妃所出的六皇子。」宋嬷嬷顿了顿,「恨着太子殿下的人太多了,恨着太后的人也太多了,所以老奴才那样说,没到最后一刻,总难清楚到底谁害了谁。」
「多谢嬷嬷说得如此仔细,那嬷嬷看来,太后像是做这种事情的人吗?」
「太后身分尊贵,是不会把一个通房放在眼底的。」
也是。
也许有人给齐五娘出主意——头脑简单的齐五娘看花枝跟她不顺眼,而她那个可以进宫的母亲就替她出了一个馊主意,这样说好像也行得通。
幸好芽枝还算有点良心,这要是真把药入了点心,那花枝的孩子还有活路吗?
「承徽。」如意飞奔进来,一脸惊慌,「花枝姑娘没了。」
姜俏大惊,「什么?!」
如意说,花枝在午睡中肚子疼痛难当,陆嬷嬷赶紧命人去请太医,饶是太医跑着赶到盈秀阁,还是为时已晚,花枝撒了一床子血后咽气。
后宫的子嗣一向是大事,太医院第一时间往上回报,齐太后震怒,摔了茶杯后命人细查花枝何以血崩而亡,太医早有准备,说花枝是吃了西域的催产毒药,那毒药味甜,要是加在点心果子内根本不会被发觉。
在齐太后要求下,李皇后命令搜宫。
姜俏忍着怒气看那些宫人把自己住处翻得乱七八糟,每一个抽斗,每个角落,连比较厚的棉衣都被撕开看有没有藏东西,简直气人——从花枝没了,到凤仪宫的来搜,才短短不到半个时辰。
翻了半个多时辰,后头传来喊叫声,「找到了。」
宫人们在白苏房中找到一包药,闻起来甜甜的,外面的红纸包上写的西域文字,随着宫人前来的太医一闻就说,没错,就是这毒物,跟花枝血液中散出来的味道一模一样。
姜俏也不紧张,那就是芽枝缴交出来的东西,因为对孕妇不好,所以让白苏收着,原本想等晚上公孙玥来,两人一起想办法,只是没想到花村下午就去了。
找出证物,宫人顿时就要把白苏押走,姜俏连忙阻止:「等等。」
宋嬷嬷轻轻扯了扯她的袖子,她明白宋嬷嬷是要牺牲白苏,让事情到此为止,可是她没办法,花枝是命,白苏也是命,这东西明明是芽枝绐的,她就不信李皇后那边道理说不通。
于是没理会宋嬷嬷,姜俏开口道:「那是我让她保管的,放开她,我随你们去凤仪宫说清楚。」
崔公公道:「那请白苏姑娘不要乱走,姜承徽,凤仪宫请。」
「你说,这是芽枝给的?」凤仪宫中常殿上,李皇后居中而坐,朗声回。
「是。」
「那此毒跟害死花枝的相同,你又怎么解释?」」
「臣妾无法解释,只能猜,也许主使之人并不完全信任芽枝,所以另处有安排人,那人见芽枝久不动手,便对花枝下毒了。」
「你这样说也不无道理,来人,把白苏跟芽枝带上来。」
李皇后对她还算不错,虽然没让她坐着,但也没让她跪着,肚子现在也不是很大,站一会不会怎么样。
等待的时间中,寿康宫的童嬷嬷说要拜见皇后,童嬷嬷是齐太后的心腹,过来凤仪宫,自然是替太后看这事情要如何了续,李皇后赐了绣墩,让她在旁边看着。
不久,芽枝跟白苏都来了。
「婢子芽枝见过皇后娘娘。」
「婢子白苏见过皇后娘娘。」
李皇后没叫她们起来,两人就这样一直跪在冷冰冰的青砖地上。
李皇后拿起茶盏,慢慢啜了一口,晾了她们一会,这才缓缓开口,「芽枝,姜承徽说这药是你给她的,可有此事?」
芽枝磕头,「婢子冤枉,请皇后娘娘作主。」
「哦,仔细说来。」
「因为花枝身体不舒服,所以婢子想替她去姜承徽那里讨讨看有没有人参,没想到还没开口,姜承徽就拿出药包,让婢子想办法混在花枝的点心里,还说若是事成,将来会想力法提拔婢子当奉仪,可婢子哪有那通天胆敢谋害皇嗣,不敢拿那药包,出来时还因为害怕跌入花圃,春暖院可是许多人亲眼见到的,拉了好半天才拉出来,皇后娘娘招人一回便知。」
姜俏呆住了,芽枝在说什么?她意思是从头到尾都是她姜俏的事,不关她芽枝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