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怎么老提晓寒?”杨仲齐察觉有异,敏锐地扫他几眼。
叔魏不是那种好奇心旺盛、对什么事都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怎会突然对晓寒的事如此感兴趣?“你想起怎么得罪她了吗?”
……其实想出来了,但是不好说,毕竟仲齐哥现在身分有点尴尬……
他呵呵干笑。“只是觉得她这个人还满有趣的啦,不像表面上那么冷冰冰、硬邦邦。”也有很可爱的一面喔,可爱到让人都快融化了,甜美又可口……
不过仲齐哥不知道就算了,他现在也不怎么想让他知道虞晓寒的可爱了。
咦,等等!杨叔魏眯眼,凑近细瞧——
“干什么啊你!”杨仲齐微向后仰,一掌推开那张探头探脑的贼脸。
“草莓耶——”仲齐哥也有一个给他种草莓的小可爱!像是看到什么世界奇观,捧颊惊叹连连。
“……”杨仲齐有些懊恼地伸手遮挡目光,这次位置太高,领子遮不住。“别说这玩意你身上没有。”
有啊。不过没仲齐哥那颗种得好,他这个是新手上路,技巧还有待加强,87分不能再更高了。
“哪时要带回家给大家看看?”虽然晓寒很可怜,但他还是想看二堂嫂。
“你是没其他事可做了吗?”杨仲齐抓来一份公文,逃避作答。
“好啊,你不跟我说,我叫老哥来问。”就不信杨叔赵出马,他还顶得住。
“等一下!”杨仲齐妥协,松口道:“你不认识,时候到了我会带回来,你别到处乱说话。”
他比了个OK的手势,想要的资讯也套到手了,心满意足地吹口哨离去。
知道自己只是某人疗伤取暖的工具人,有什么感觉?
坦白说——他觉得还好。
本来一开始就是一夜情,谁会去期待什么缠绵悱恻的浪漫情怀?真有一丁点想发展下去的心思,也不会天一亮,立马谢谢招待,走时的姿态俐落潇洒。
也正因为这样,他可以毫无悬念地忘掉,对他没有意义的人,何必费心去记。
爱情这回事,他并没有多强烈的向往,大学谈过恋爱,当兵时被兵变,也觉得还好,他并没有喜欢对方到会伤到心的程度。
后来觉得,大家合则聚不合则散,不必定要用那三字魔咒綑绑,说了爱,无形中也多了责任与束缚,先情淡的那个叫负心薄情,人人挞伐,压力太大了。
还有他哥,前阵子本来还满心期待,看这部爱情预告片什么时候会正式上档,结果——还没上映就下档,换来的是伤心伤神伤自尊。
他不觉得爱情有那么美好,至少没有值得到让他去受那苦果。
堂哥们说,他心性还不定,他也承认,身边来来去去过的女人不在少数,但是挖空脑海也抓不出一个特别值得铭刻于心的名字。
他下楼来,绕往茶水间装水,一面思索他与虞晓寒目前的状态。
总之是回不去一清二白单纯好同事的定位了,不过没有掺进更复杂的感情纠葛,他其实还满庆幸的,至少相处起来简单多了,没有过多的压力。
茶水间里有人,他本想装个热水就走,那人偏首朝他望来。
“嗨。”他先打招呼。
对方很快别开头,过了几秒,又转回来,沉默地伸手向他要保温杯,注入她冲好的茶,又递还给他。
他嗅了嗅,浓浓的红茶香,没有任何奶味,应该不是在整他。
他顿了几秒,才反应过来,盯着她微红的耳廓。
——所以,她其实是害羞,只是害羞而已,对吧?
他笑出声,虞晓寒面无表情瞪他。
比起昨天以前的臭脸,现在这个,完全称得上是和颜悦色了。
杨叔魏适应力强,很快地调整标准,接受了她的面瘫——这样,应该是没在生气了吧?
虞晓寒越过他,举步欲走,他反手一握,捉住了细腕。“中午一起吃饭?”
她仰眸,他举高左手的保温杯,补上几句:“你请我喝茶,我请你吃饭。”
她抽回手,离开以前,他听见很轻、很细,低不可闻的一声:“——好。”
他原来的意思,是要请她到附近餐厅用餐,但是接近午休时刻,她拨了内线过来,告诉他:“去天台。”
天台?
他一头雾水,搭电梯上去。
基本上,顶楼是不开放一般人进出的,只有少数高阶主管,还有他这种——嗯,皇亲国戚的特权,哪里会去不了?
推开天台铁门,见她坐在女儿墙下,地上已经铺好餐巾,以及保鲜盒。
“哪来的?”他凑近研究了下。寿司和三明治卖相看起来还不错,但用来盛装它们的保鲜盒是家用式,不太可能是外面买来的。
她埋头布餐,低嚅了句:“我习惯自己带午餐。”
所以她从他家走了以后,不但能把自己打理得一丝不苟、精神奕奕来上班,还有余裕秀秀厨艺自带便当,简直神乎其技。
杨叔魏自叹不如,看着摆出来的食物样式及分量,直觉冒出一句:“看不出来你食量这么大。”
“……”纤手一顿,完全不想搭他的腔。
话一出口,他便自觉讲了蠢话。
白痴啊!这哪是一人份的食量。
看起来就是原本便预计要跟谁共进午餐,才会事先备了两人份。他决定自作多情,当那个人是他了。
拿起一个三明治,愉快嗑掉,再继续朝寿司进攻,吃得一脸满足。
她手艺真好,醋饭泡得恰到好处,放了一早上米粒依然Q弹,他一口接一口,吃到停不下来。
“你有特别喜欢吃什么吗?”一般的家常菜色,她还做得来。
还吃到可以点餐?!杨叔魏本能回道:“不好啦,说好要请你吃饭的。虽然我没有你的好手艺,但好吃的餐厅我知道不少间,以后换我买上来。”
以后?
他说得顺口,没细察自己应诺了什么。虞晓寒唇角几不可察地微扬,低应:“好。”
吃饱喝足了,杨叔魏搁筷,接过她由保温瓶倒出的鲜榨澄汁,赞叹。“你太强了,到底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工作能力一流,厨艺又赞,入得厨房、出得厅堂……
喔,对了,进了卧房也是甜美又可口,完全女人中的典范啊!
“我是在育幼院长大的孤儿。”她突然冒出一句。
“咦?”
“所以不能不会。”育幼院里人手不足,年纪大的要照顾小的,大事小事看到就要帮忙做,所以不能不学,不能不会。
她口气淡淡的,说来平铺直敍,从来都不讳言自己是被遗弃的孩子,但是接触到他柔软下来的眼神,仍觉一阵暖。
他的心,很软。
这点,她很早就知道了。
他对谁都好,常被说博爱滥情,但其实,他真的就只是心肠很软而已,对弱者无法不呵护。
“不过还好,后来有杨总,他真的帮了育幼院很大的忙。”
“二堂哥?”
“嗯。育幼院经费不够,有一年,杨爷爷跟他一起来,送了保暖的冬衣和玩具,以前偶尔也会有一些公众人物做这些事,但就是一次、两次而已。杨总不是,他从那年开始,就没有停止过。出钱修补破损的房舍、资助院童求学的经费、让大家吃饱、穿暖一点……很多、很多人,都是他恩泽下的受惠者。”当然,也包括她。
原来仲齐哥有这么佛心?他都不知道。
“所以,你想报答他,才会来丰禾?”
“对。我十六岁就半工半读,进来丰禾工作。”她不怕谈,只想让他了解,更多一点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