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怡一脸气愤。“他有对你做什么吗?”
“没有,可是后来被婆母发现,她跟公爹大吵一架,骂他不该打媳妇的主意,妄想跟媳妇生儿子,这些当然不是我亲耳听到,而是府里的婢女偷偷告诉我的,要我小心点……”她顿了顿。“然后婆母就把我赶出门,我既没有娘家可以回,又想念两个女儿,好在后来遇到七姐,才没有流落街头。”
“你那个公爹根本是个人渣——啊!”方怡从台阶上跳了起来。“我想到该怎么打这场官司了!邱姐,真是谢谢你。”
邱氏则是一头雾水地看着她。
五天过去了,晌午过后,总算等到方氏。
“你已经决定了?”方怡再确认一次。
“是……我决定告官。”
她看得出方氏已经有所觉悟。“不过告官要写状纸,如果由我来写,就得加收打官司的费用二十两,若要陪你上公堂应讯,还要再收二十两,总共四十两。”
“四十两……”方氏面有难色。
“毕竟这是要上公堂打官司,要是一个弄不好,连我也会跟着倒楣,但若是官司打赢了,你就可以回娘家。”
方怡上辈子没写过状纸,也不是很有把握,早知道当初去老妈的律师事务所见习时就认真一点,不要那么混。
方氏心想手边还有嫁妆,应该负担得起。“好,不过你要跟我一起上公堂,不然我一个人会怕。”百姓们都怕见官,上了公堂恐怕会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好。”她爽快地答应。“那咱们就开始进行下一步。”
于是,她们花了一天的时间讨论,接下来便准备付诸行动。
两天后的早上,方怡陪方氏前往冀天府知府衙门击鼓鸣冤。
其实她心里也很紧张,上辈子跟着老妈去过法院很多次,但是身为关系人还是头一次。
“堂下何人?”知府王聪和拍下惊堂木。
她朝方氏点了点头,给她打气。
“民妇方氏,见过大人。”方氏磕头回道。
王聪和看向站在她身边的方怡。“你又是何人?”
“民妇陈氏,是方氏请来的讼师,和她一样都是寡妇,也是头一回上公堂,不懂规矩,还请大人恕罪。”她态度诚恳地道。
听闻两人都是寡妇,王聪和心里不免敬重三分,脸色稍缓,又拍下惊堂木。
“方氏,你要状告何人?可有带状纸?”
“回大人,民妇要状告公爹,状纸在这儿。”方氏将方怡事先写好的状纸递出去。“还请大人作主。”
衙役将状纸交给师爷,师爷再呈给王聪和,他马上打开来看,眉头皱了皱,看得堂下的方怡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这字像鬼画符似的!
适才对到眼时,她读取到王聪和的心里话,不禁汗颜。谁教她没什么机会拿毛笔写字,自然写不出漂亮的字体,但是顶多潦草,应该还不到鬼画符的地步吧?!
“这张状纸是你写的?”
听到王聪和开口询问,方怡只好硬着头皮承认。“是民妇写的没错,字丑伤眼,还请大人见谅。”
知是妇人所写,王聪和也知道不能再要求对仗工整,虽然言词太过直白,但想必已经尽力,算是值得嘉奖。他看了看,想到寡妇门前是非多,门内就更麻烦,万一闹出乱伦案件,对自己的官运也不利。
“方氏……”
方氏一脸不安地看着知府。“民妇在。”
方怡在心中不断祈祷,心脏简直快从喉昽跳出来了。
“本官允许你回娘家守寡,并侍奉双亲。”知府王聪和做出判决。
就这样?就连方怡都不敢相信会这么顺利,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方氏磕着头,边哭边道谢。
方怡也迭声嚷道:“多谢大人!咱们百姓真是有福气,才有大人这么一个好官!”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说几句奉承的好听话,又不会少一块肉,也不用花钱。
当方怡将好消息告诉四合院里的人,朱七姐她们也都替她高兴,但也有些意外,没想到她会写状纸。
“我只是运气好,又遇到知府大人这个好官,才没有在状纸上挑毛病……”方怡也自知状纸的内容写得有多烂,文言文不像文言文,但是起码任何人都看得懂。“不过我真的快紧张死了。”
梁氏冷哼。“你这么爱出风头,小心哪天惹祸上身。”
“你就少说两句。”朱七姐斥道。
方怡想到这次能够打裸官司,多亏了提供情报给她的那些街友,于是隔天她用赚到的银子买了五十颗馒头,连续两天到街上分送给他们,算是小小的回礼。
好不容易把馒头送完,她累得回家倒头就睡。
一直睡到半夜,方怡才被饿醒,于是她拿着烛台来到厨房,掀起锅盖,看见里头还有几块大饼,便打算找个盘子来装。
就在这当口,她感觉背后有人,经过两次教训,她再不学乖就是笨蛋。
出于本能,她将手上的锅盖往背后一扔,锅盖打到了人,掉在地上,发出铿锵的声响。
方怡转头确认,果然让她猜对了。“又是你?”
齐砚还是一身黑色劲装打扮,就算形迹败露,还是脸不红气不喘。“奉王爷之命,请你进宫一趟。”
“绑架就绑架,不要说得这么好听。”她真的很火大。“我跟你家王爷已经两不相欠,还找我去干什么?”
他动也不动地看着她。
“你敢上前一步,我就……我就咬舌自尽!”方怡当然是故意吓唬他,不会笨到为了这种小事自杀。
听她这么说,齐砚也不敢轻举妄动。“王爷得知前天你陪一名寡妇上知府衙门,还亲自写了状纸,想知道里头写了什么。”
方怡嘴角抽搐两下。“你家王爷未免太闲了,连这种事也要管——不对!他怎么知道我陪人去告官?”
“……”齐砚拒绝回答。
她气到不想去读取任何讯息,免得更火大。
“你在这儿等我一下。”方怡离开厨房,回房找了文房四宝,在纸上写了几行字又折回来。“拿去!”
齐砚怔怔地接过纸张。
“这就是状纸上的内容,回去给你们家王爷看,以后不准再来了!”方怡气冲冲地拿着烛台出去了。
厨房陷入一片漆黑,齐砚也不知何时消失了。
当他再次出现,是在东离宫。
“属下无能,让陈氏发现了,因为她威胁要咬舌自尽,所以……”不知为何,他就是有种感觉,若陈氏有个损伤,王爷肯定会不太高兴。
咬舌自尽?季君澜眉头一挑。
“她是在吓唬你。”他怎么看都不觉得陈氏会是个轻易寻短的女子,不过这招倒是挺有用的。
“这是她亲手写下的状纸。”齐砚将状纸递上。
季君澜打开状纸,就见上头写着——
方氏今年十九岁,夫死无子,公爹虽是名鳏夫,但正值壮年,小叔又年轻气盛,而且尚未娶妻,两男一女不方便,听说母亲卧病不起,父亲忧心如焚,想回娘家侍奉双亲,恳求大人成全。
他才看了一遍,马上就推敲出知府王聪和为何这么快就答应让方氏回娘家守寡的原因。
“难怪王聪和会同意让原告回娘家,万一传出乱伦案件,会影响到地方父母官的政绩,将来想升官可就难了。”季君澜放下状纸,向来面无表情的俊脸上似乎多了一抹笑意,连齐砚都忍不住怀疑自己眼花。“而且状纸上的内容毫不隐晦,只差没把私通二字写出来,他也算是宽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