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救了邵阳?”于民丰稍微平复的心又是一阵激动,“邵阳没死?邵阳……没——”
“奴婢不知如今堂主是死是活。”又晴打断了于民丰的话,“奴婢救了堂主之后,与堂主在一个废弃的猎户家中住了段时候。邵堂主复原之后,决定回到南陵打探消息,听闻邵老夫人死讯,便从此音讯全无……”
她的话声隐去,思绪飞转,当年得知恶耗,邵阳便生出杀意,赶赴京城杀了于中民。在得知邵阳的念头时,她不是没想过阻止,只是他没有理会,将她撇下,独自离去。
她在黑夜中赶路,却失足滑落山崖,虽说巧遇经过的樵夫救了她一命,但扭伤了腿,她想尽一切办法,不顾腿伤,赶到京城时,得到的却是于中民的死讯。
在她七岁时,得知她身分的于中民便将她要到身边当使唤丫鬟,还让人教她读书写字,在于家,于中民待她最好,但她却背叛了他,出手救了邵阳,最终让他被邵阳所杀。
如果说天道轮回,报应不爽——她此生就注定为了自己救了一条命,却又害了一条命,而活在反覆的纠葛与复杂思绪中。直到今日,所有人都以为于中民的死是场意外,但她清楚动手的人是邵阳,原本打算就算是死,她都再也不会对任何人说起,此生这个秘密将跟她入土。
“混——”于民丰听出于咏贤是邵阳的孩子,气急攻心,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用力的一挥。
又晴一时不察,被推倒在地。
在门外的于咏贤立刻冲进来,将人给扶起。
于民丰已经说不出话,只是一双眼死命的瞪着她。
于咏贤看出他眼中的怨恨与不甘,纵使大限之期将至,于民丰依然不知悔改,认为是天下人对不起他。
“得知我非于大少爷的女儿心中有恨吗?”她忍不住脱口说道:“祖父心中一定有许多困惑,想问我是否早就知情?是!在我三岁那一年,我被二叔父和三叔父联手骗至林中丢弃时,姑姑为了寻我,被蛇咬伤,担心自己死期将至那时,就全都告诉了我。”叔父们说她非于家的种,但她姑姑——也就是她亲生的娘,早在那时就将事实都告诉了她,要她一辈子都别说出这个秘密。
“原来你们救我,是为了折磨我,你们、你们会不得好死……”
于款贤眼底闪过一丝怜悯,“到了这个时候,你竟还诅咒我与姑姑不得好死?”
“贱种、贱种……”于民丰瞪大眼,伸出颤抖的手想要掐死又晴也想杀死于咏贤,他竟然被两个贱种给耍弄了大半辈子,还让于咏贤接手朔月堂和震天镖局。他算计一生,最后发现自己才是被算计的那一个。
床上的于民丰一双眼因暴怒而几乎要凸出来,粗重急促的大口喘着气,硬是吐了一大口血。
又晴连忙上前,将人扶躺好。
于咏贤脸色有些苍白,一动也不动。
顾晨希伸出手握了下于咏贤的肩,这才上前帮着又晴。
于民丰吐了一大口血,现在已经是气若游丝,“出……出去。”
又晴听到这声虚弱的斥责,脸色未变的替于民丰擦掉脸上和脖子上的血。
顾晨希几乎忍不住想要一掌杀了这个只剩一口气的老头,死不悔改,活着也是个祸害。又晴替于民丰把染血的衣物和被子换好,这才直起身子,轻声道:“副帮主歇息。”于咏贤一听,率先转头走了出去,顾晨希立刻尾随,由又晴轻声关上门。
第十九章 恭王是邵阳?(1)
外头的雨稍歇,于咏贤站在窗边,看着外头还是一片阴沉沉,本就没指望过于民丰的关爱,只是他的态度还是让她心里难受。
“我爱你,娘子。”
听到身旁的低语,她忍不住笑了出来。
“别想了,不值得。”顾晨希伸手搂住她。
她点头,“对!不值得。”从他怀中,她看到又晴走来,她立刻上前,“姑姑。”
又晴看着小俩口的样子,看来已经冰释前嫌,“两个人都淋得一身湿,抱着也不舒服吧?”
“姑姑笑话人家。”
“可也没见你有一丝害羞。”又晴点了点于咏贤的鼻子,翻出套干净的衣服和一件昨日才做来给于民丰替换的衣衫,虽说有些不合身,但勉强可以让顾晨希凑合穿着。“快进房去把衣服给换下,我去煮些姜茶让你们祛祛寒。”
于咏贤点头,拉着顾晨希进房。
“你的生母真的是姑姑?”
她一边解衣扣,一边点头,“嗯,当我小时候知道的时候,你都不知道我心里多高兴。”
她抬头对他匆匆一笑,“因为祖父出身草莽,所以不重嫡庶,虽说我身为长房嫡女,却也没有多了不起,反而因为这个,在财狼虎豹窝一般的于家受尽欺负,姑姑为了护我,吃的苦头也不少。”
虽然迟疑,他终究还是问出口,“你爹是谁?”
“方才在外头偷听了这么久,怎么你没听出来?”
他自然猜到,但没有得到亲口证实,他不想妄加论断。他上前吻了下她赤裸的肩头,道:“我想听你亲口告诉我。”
她也没躲,只是摸了摸他的头,“我爹是邵阳,只是我那些叔叔们都不知道,我祖父让我接了堂主之位算是误打误撞,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我的身世,这也是为什么我把朔月堂和震天镖局看得比任何事都重,说什么也不跟于家的脏事扯在一起。只是现在,我得放弃朔月堂,不然以他们的性子肯定不只会与恭王为敌,还会为我拼命,我不想看他们被牵连。”
这也解释了她向来不会逃避,这次面对恭王却选择一走了之的原因。
听到门外的轻敲声响,于咏贤连忙推开顾晨希,手忙脚乱的把衣服给拉好,再看看他也穿戴好了,这才去开门。
“把姜茶喝了。”又晴拿了两碗姜茶进来。
于咏贤拿了一碗给顾晨希,自己小心翼翼的拿起另一碗喝着。
“姑姑,怎么不见沅沅?”
“来此来得有些急,所以让她回普陀寺去替我拿些衣物、被褥之类,方才那场大雨,她应该是被困在山上,等雨小些才会回来。”她摸了摸于咏贤的脸,“方下下雨时,心中可会害怕?”
于咏贤摇头,“别小瞧我了,姑姑,外头只是下雨而已,又没打雷、闪电,我不怕,而且就算怕——”她抛了个媚眼给顾晨希,“有人抱着我。”
顾晨希上前,一把将她抱住。
他的动作使她的身子微僵,难得不好意思的看着又晴,暗暗挣扎着,“放手,我姑姑在。”
“你要我抱的。”
这分明就是无赖!她忍不住抬起手,敲了下他的头。
“姑姑是一家人,不会在意这个的。”顾晨希看着又晴,“对吧?姑姑。”
于咏贤闻言,期待的目光看向又晴。
又晴一笑,点了点头,“一家人,自然不在意。”
于咏贤的脸瞬间亮了起来,“姑姑,夫君真的对我很好。”
“我看到了。”对如今的又晴而言,没什么比于咏贤的快乐更重要。
这一生,她失去很多,也得到了许多,若到最后,她的女儿能够得到一生幸福,老天爷当真已经对她不薄。
回朔月堂的路上,顾晨希依然抱着于咏贤与自己共乘一骑。
于咏贤原想留在农户陪着又晴,但是又晴坚持不用,最主要是屋子小,一进的房子,左右不过两间房,她可不想委屈他俩睡地上,就算他们不在乎也不行,所以等林沅一回来,就让他们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