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蛋更酡红了些,他蜜语说来总是令人甜进心里,一扫心中的怒气与疑惑,也教她消去了不少独自留在别府受到的闲气。
“二爷,奴家是秋香,刚泡了杯新茶孝敬您,您让我进去吧!”
门外传来秋香娇嫩的声音,而这立刻冻结了水玉兰的笑容,她马上僵住了身子。
他瞧她明显变了的脸色。“兰儿,你——”
她迅速将手抽回。“奴婢虽然只是个丫鬟,但自知之明还是有的,奴婢这样的人,二爷是决计瞧不上才对,什么锅配什么盖,雷家,奴婢是攀不上的!”说完,一脸寒霜的她转身去开门,门一开,秋香端着香茗就站在外头。
秋香一见原来是水玉兰与雷青堂关在厅里不许人进去,立刻柳眉竖起,不高兴的瞪了她一眼。
水玉兰寒着脸,不理秋香的挑衅,绕过挡在门前的她,目不斜视的离去了。
厅内的雷青堂愕然,方才不是还好好的,怎么突然——他整个还在状况外!
回自己屋子的路上,雷青堂脸上笼罩着一层乌云。这丫鬟简直不知好歹,莫不是仗着有老四的媳妇当靠山,就敢动不动给他脸色看吧?
不行,有话得说清楚,不能让这丫鬟爬到他头上去,否则自己将来真治不了她。
他停下脚步,一脸阴沉的四处张望找人,本想随便找个人问她屋子在哪的,却见到了方小乔。
“二少爷。”她主动走向他。
“你来得正好,带我去见你主子,我有话对她说。”他沉着脸吩咐。
她小心觑他的神情,不安的问:“您不是生二少奶奶的气了吧?她也是不好受的……”
“不好受?什么意思?!”不好受的人是他吧!自他回来到现在,她可没给过他一分好脸色!他僧怒着。
“您不在,这别府的人并不如想像中和善,尤其是那两个一搭一唱的扬州瘦马、杭州船娘,压根欺侮人,对二少奶奶出言不逊,言语刻薄,不仅如此,还有个瞧不起人的胡姑姑,老是在找二少奶奶麻烦,这让二少奶奶在这待着,日子没一天轻松的,方才由大厅出来,她还对奴婢说,打算回祁州去了。”方小乔说,她找上二少爷,就是想说这些事的。
雷青堂听了,神情一紧。这丫鬟才到这几天,就想回去了?!
“她真说想走了?”这可让他紧张了。
方小乔忧心的点头。她可不希望二少奶奶就这样被逼退,放弃与二少爷的幸福日子,这岂不便宜了别府里有意跟她过不去的人?
“她让奴婢去问这几日可有船能搭回祁州的,她收拾收拾就能上路。”
雷青堂当下心惊。“带我去找她,立刻!”他蓦然沉下脸。
方小乔马上就领他来到一间屋子前。
他站在门前,脸色微微变了。
“你没带错地方?!”他厉声问着方小乔。
“没有,二少奶奶自来到别府,就一直住在这里。”
“胡姑姑的,她说您与二少奶奶尚未成亲,所以二少奶奶的身分就还是下人,因此只能住在下人房。”方小乔气愤的说。
他的女人竟住在下人房,他瞬间怒不可遏了。
“二少奶奶就在里头,二少爷自己进去吧,奴婢就不跟进去了。”方小乔说,不打算进去妨碍他们说话。
第六章 讨个东西好掌家(2)
雷青堂颔首挥手,自己推门进去了,屋子里虽打扫得干净,但摆设简陋。
他阴沉愠怒的缓步上前去,木床外隔着薄薄的布帘,她坐在布帘后,只隐约见到一个秀美的影子。
水玉兰也发现他的到来,身子僵着不动了。“二少爷怎么来了?”
这语气冷得像冰块似的,让他忍不住叹息。
走到床前,他盯着布帘内的身影。“听说你想回祁州去?!”他轻声问。
“是小乔告诉你的吗?没错,奴婢原是想回去,可刚刚又有了新的打算,要留下来查奴婢父亲的案子。”
他闻言松口气,不走就好,可随即她的话又让他沉下脸来了。
“奴婢虽留下,但会搬出别府,不住这儿了,这事奴婢会让人送信回去告诉四少奶奶一声,请她同意的。”
“刷”一声,布帘被拉开了,出现了一张铁青的面孔。“我不许你搬!”
她别过脸去,压根不愿意看他。“奴婢是四少奶奶的丫鬟,她同意就好,奴婢不用经过您允许的。”
“你!”
“下人房不是二少爷该来的地方,还是请您出去吧。”
这句“下人房”钻得他心痛,一把怒火直往上窜。“不是我让你住这的,我——”
“二少爷不要误会了,奴婢说这话没有抱怨的意思,奴婢认分,自己的身分确实是个丫鬟,住在这里本就应当,若住到别的地方,说不定还不能心安理得。”她说的是真的,对于住处,她没多大介意,拿这个来说只是想赶他走。
他怒火中烧。“你心安理得,我却不,而你这态度分明是有心折磨我,不让我好过!”他咬牙切齿的说。
他带她来浙江,是有心娇宠她的,今日这情形绝非他本意,这她该明白才是,但偏这丫鬟不理解他。
他情愿她指着自己骂,或委屈流泪的请他做主都可以,也好过她这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这才真正刺进他的心骨,教他愤愤起来。
他以前冷着对人,这才知被冷对的滋味,而也只有这丫鬟敢这样、能这样让他难受!
她听了他的话,瞪他几眼后,又是不说话的转过身子去,这让他气得头痛,这若是生意上的事,他只要稍稍动个脑袋就能解决,总不至于难倒自己,可一遇到这女人,自己便成了傻子,着实不知如何处理了?
“兰儿……”他有几分求饶的意味,伸出手想去碰她冷若冰霜的脸。
她避开了,没让他碰。“二少爷有秋香与雪玉这两位美人,应该不需要再来招惹奴婢才是。”
雷青堂眯起了俊眸,再不懂女人,他这会也找到症结了。“你怪我没事先告诉你府里有这两人在?”
她手捏着衣裙,喉间像有硬物堵着,非常不舒服。“这是您的私事,奴婢不好管,也不想管,说不说都不要紧!”
他眼眯得更深。“口是心非!”
“什么?!”
“你若不在乎,何必为了她们与我置气,还气得要走?”
“谁说奴婢是为了她们的,奴婢要走是——”
她腰间倏地一紧,被一只强健的手臂圏住带往他怀中,他俊容低垂的望着惊愣的她。
“是为了什么要走?”
“为了……为了……”两人离得太近,令她心里扑通扑通的急跳,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能傻傻望着他。
“是为了气我,表达你的不满对吗?”他问。
她发现他圈着自己腰的手更紧了,简直让她透不过气了。“您别往脸上贴金,奴婢都要走了,哪还会想气谁,再说就算真气了谁又如何?奴婢不会因为这样心里就好过。”
他蓦然松开了她的身子,瞧着她倔强的容颜。“你真要走?”
她用力点头,眼眶不知怎地红了一圏,又酸又涩的痛得有些睁不开。
他托住她的秀颚,瞧着她带着红丝的眸子,心一阵的拧。“那两人我明日就送走,不会让你再瞧见的!”
“不用送走,您当初收下她们必也是有些喜欢的,这两人不论容貌、才情皆比奴婢强得多,留着她们在身边赏心悦目,偶尔也能为您舒心解然,不像奴婢,粗使丫鬟一个,什么都不会,既不能为您添色,也不能助您解忧,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