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青堂不住轻笑。“这是小事一桩,这味药此刻在何方?”
“这药需要冷藏,小人无法带过来,要请您移驾到雷府门外严爷的马车上去了,因为有些新采的茶叶需要冷藏保新鲜,所以在严爷的车上备有个小冰柜,而这味药就暂时存放在那,请您跟小人过去瞧瞧。”赵英请求。
“那请严大哥就在此先稍坐一下,让兰儿招呼你,我去去就来。”雷青堂毫不犹豫的起身就要去监定药的真伪。
然而雷青堂前脚一走,严文羽便马上收敛起笑容,把握时间的朝水玉兰急道:“兰儿,我有些话想向你打听,希望你别觉得唐突。”
水玉兰见他如此脸色,蓦然间明白了,他是故意支开雷青堂,有话对她说。“严爷想问什么?”
“我也不浪费时间,就想问与你爹有关的事。”
“我爹?”她讶然他想问的是爹的事。
“没错,你爹当年含冤而死,你不想为他伸冤吗?”
她倏然睁大了眼睛。“严爷也认为我爹当年是冤枉的?!”
严文羽用力点首。“你爹当年是众人推崇的名匠,却让人栽赃导致惨死,这仇一定得报才行,不是吗?”
她教他的话震惊过后,冷静下来瞧他。“严爷说得这么肯定,我爹定是被栽赃,可有证据与原因?”
他心中暗讶,以为她只是个没什么心眼的好姑娘,可这会他突然发现,她并不是完全的单纯无知,遇到重要事时并不会教人轻易摆弄。
“好吧,在此我就对你把事说了,你爹的死与浙江官府脱不了关系,你爹当年应该是不想听命于浙江布政使王兴业的话雕刻玉石,王兴业便故意栽赃杀了他的!”他本不想对她透露这么多的,但心知若不说出自己所知,她是不会告诉他有关水春山的事。
水玉兰心惊。“此话当真?!”王兴业这人她认识,当年十分器重爹,对爹极为礼遇,而他竟是害死爹的人?!
“他贵为布政使,要找人雕刻玉石,多得是人可以为他做好这件事,他没必要杀了我爹啊?”她不解这动机是什么。
他脸一沉。“因为他想要你爹为他雕刻的东西见不得光!”
“什么样的东西会见不得光到要杀人灭口?”她惊愕。
“这事我也还在查——”
“严大哥支走我,就是想找兰儿帮你调查这件事吗?”雷青堂忽然去而复返,这会脸色难看。
严文羽一惊,尴尬的站起身,瞧向他身后的赵英,亦是满脸的汗,显然雷青堂太精明,看穿他们的伎俩了。
“严大哥,我不知道你身为一个茶商,竟对玉石匠被杀之事这么有兴趣,可我雷家毕竟是一般商人,不想与官家多牵扯,以后你若是有目的的来访,那青堂并不欢迎。”雷青堂严肃的说,而这话出口己是下逐客令了。
严文羽并不想与他弄坏关系,这才会使些手段私下来问水玉兰的事情,可无奈仍是搞砸了,只得叹气的起身告辞。
“严爷,等等,方才的话我希望你说清楚再走!”事关自己父亲的冤情,水玉兰不让他就这样离去。
严文羽回身瞧了一眼雷青堂,见他脸色铁青,遂朝她摇头说:“你若真有兴趣了解,我会在杭州的柳叶客栈住下,你再来找我吧!”说完,主仆三人便离去了。
他们一走,水玉兰立即怒目朝向雷青堂。“之前在船上,您就不信奴婢的爹是冤枉的,而奴婢也无证据,便无法多说什么,可严爷这回对奴婢说的事是极有可能的,您为何不让奴婢听下去?!难道就因为雷家是商人,不愿意因为奴婢得罪官家?!”
她失望痛心的问。事关她爹的冤情,可他却如此怕事,一点也不愿意替她担当,这样的男人,教她心寒,也不由得怀疑自己是否看错人了!
雷青堂瞧向门边的朱名孝,让他将厅门关上,有些事他必须私下对她说。他会这么快发现异状赶回来就是朱名孝通知的,他是个行事小心谨慎的人,严文羽来访他固然欢迎,可让他去监定药材,这事还是显得唐突,因此他让朱名孝留心,果然这就有问题了。
朱名孝关上厅门后,他立刻正色朝她道:“你先别激动,听我说。”
“您究竟想说什么?!”见门被关上,她更怒了。什么事还得秘密说?难不成他己怕事到这个地步,担心自己连累他?
“船上的那两个玉石匠死了!”他蓦然告诉她这件事。
原本盛怒的她一惊。“死……死了?怎会死了?您……又是怎么知道的?”她只知道下船后,二少爷便将两名玉石匠放走,让他们避开黑衣人的追杀,自己逃命去,但,都已逃离的人怎会突然死去?
“事实上,我没放了那两个玉石匠,反而还扣了他们,因为我想仔细的盘问他们逃命的细节,可晋元将他们交给我,两人却乘隙跑了,我七天前离开就是为了去将人追回来,可惜当找到人时,这两人己成尸体。”
“难不成,他们让黑衣人找到杀了灭口?!”她瞬间惊白了面孔。
“唉,若他们不逃说不定还能保下命来,可逃了后,反而让黑衣人发现他们的行踪,道才被杀的。而这件事我己确定背后有庞大的势力在,若咱们一不小心,也可能与这两人一样惨死。”他肃容道。
“所以,您怕死,并不想碰奴婢爹的事?”她脸冷了下来。
他晓得她误会他了。“错,我并非怕死不管这事,相反的,我早就在查了!”
水玉兰一愣。“您己在查了?”
“近来浙江各府各州官府为数不少的劳役不断失踪,而我与名孝这趟外出追人之余,顺道调查出来,这些人很多是在临安县昌化镇消失的,我外祖父曾是临安县知县,这些人在此失踪,本身就透着诡异,再加上我怀疑这与玉石匠被绑、被杀也有关联,只是所有的事牵扯到浙江布政使身上,让我有些惊讶,我想你爹的死与我要查我母舅家的事,两件也许是同一件。”雷青堂推测。
他又说:“兰儿,我不让你对严大哥提及你爹的事,是因为事关重大,也不确定是否真能相信此人,万一咱们错信了人,你对他说出不该说的话,也许你的下场就会和那两个惨死的玉石匠一样了,我不能让你冒这个险!”
她倏然明白他的顾忌。“严爷为人豪爽,又救过咱们的命,奴婢瞧他应该是个值得信赖的人,况且,他查的显然是与我们同一件事。”
“话是没错,但他也有事瞒着咱们,否则不会刻意支开我问你这事,在不知他的目的是什么的情况下,我们还是小心为上。”
她不得不认同他的话,点头道:“奴婢晓得了。”
“这会,不再怪我为了商利而贪生怕死了吧?”他斜斜挑眉的问她,心中对她也颇钌不满,居然怀疑他是怕死之徒。
水玉兰咬唇,脸庞微红。“对不起,奴婢误会您了。”她认错。
他叹口气,伸臂过来,握住她搁在双膝上的手。“兰儿,你是我未来的妻子,你爹便是我岳父,同我母舅家一样重要,我不会置之不理的。”他轻声说。
这话让她心头暖了暖。“谢谢二少爷……”
雷青堂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离家这几日,他最想的就是握住她这双温暖又带点操劳的手。“你我不是外人,不必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