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鹊被身后传来的这记重击声,吓得惊跳起身,但却完全没停下脚步。
她害怕巫满、害怕巫满不把人命当命的态度、害怕师父行尸走肉般的娘、害怕这个地方,她希望再也不要回到这里。
独孤兰君没阻止她飞快的步伐,因为即便连他——
都不想多待半刻啊!
只是,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女子剧咳声,咳得掏心挖肺地久久没法停止。
喜鹊咬着唇,停下脚步,拉着独孤兰君,一起回头——
裴雪兰咳到口吐鲜血,整个人趴在巫满肩上,惨白模样恰似一抹幽魂。
“她怎么了?”喜鹊低声问道。
“即便有了魂力,但毕竟不是一般人的身子。”巫满拿过手巾拭去妻子唇边的血,拿过一丸丹药喂她吃下。
独孤兰君紧握了拳头,拉着喜鹊的手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说道:“我们识得一名医术极佳的大夫上官瑾,我明天便派人捎信给他,要他进入巫咸国替娘看病。”巫满没接话,目光炯炯地看着他们的背影,直到他们即将推门而去,他才开口说道:“我会派人去接上官瑾的。”
喜鹊脑中因为盘旋着巫满所做的事,还有她虽然捣着耳朵还是断断续续听到的血婴之事,她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地宫的,她只知道紧紧地握着独孤兰君的手,并再次由着那顶十六人大轿抬着离开了地宫。
独孤兰君拥着她入怀,轻抚着她的后背,直到她身子比较不发抖之后,他才出声问道:“关于血婴的事情,你都听到了吗?”
“我捣得很紧,可是有时候还是会听到一些,像是‘血婴就是一味血药’、‘祭族人离开巫山之后,没法子活超过一个月’……”她把脸又埋进他的胸膛,小脸又皱成了一颗包子。“师父,他真的好可怕。”
“放心吧。”独孤兰君只庆幸她没听到他身上的摄魂术可经由她的血而净化,否则以她待他的程度,还能不把命掏出来给他吗?
但他——宁可自己死,也不愿她为他而死。
独孤兰君胸口一窒,望着在他怀里蜷成一团的她,完全清楚了自己的心意。原来,想带她同行回到巫咸国、让她唤他为相公,无非是对她的在乎啊。
“师父,你爹为什么那么恨你?”她扯扯他的衣袖,轻声问道。
“我娘生我时血崩,身体从此大坏,他因此对我有恨。等到我娘身子快撑不住时,她私下要我快点离开,就怕我爹伤害我。刚好那时东罗罗国因为神官体弱,因而送上大笔银两,希望能有新神官上任,便将我派了过去。”他说得云淡风轻,像是在谈论别人的事情一样。
喜鹊捧住他的脸庞,想安慰人却偏偏不是那块料,想了半天,只能对他说:“师父,你以前真的很惨。不过,你放心,现在有我陪你,你以后不会再惨了。”独孤兰君凝视着她,双唇随之一扬,笑了。
喜鹊的心一颤,发现她全身都发软了。
独孤兰君抚着她的脸颊,低头用唇抚摩着她温热的肌肤,在她眼眸氤氲涣散之时,再次低头吻住她的唇。
喜鹊揪着他衣服,不懂师父为什么要吃她的舌头,难道他很饿吗?
“唔……”她想说话,可她发现没法子,因为师父接下来对她的唇齿所做的事情,让她连自己的名字都记不起来了。
待得他尝够了她的味道,渴望终于稍稍餍足之后,才勉强抬头在她唇上说道:“等我救出我娘的‘灵’之后,我们就离开。”他恋恋不舍地又咬了下她被吻红的双唇。
喜鹊微张着唇,怔怔地看了他半晌后,才又找回声音,开口问道:“你娘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
“我爹应该是将我娘的‘灵’放在‘锁灵盒’里,不让她转世。然后,他用了摄魂术,将其他人的魂体载入我娘体内,好维持她的人身状况。”他得弄清楚,这些魂都是从何而来的。
“所以,你娘的身体和灵,现在全都归你爹管。那她有感觉吗?会痛吗?”
“我跟你说过‘灵’有执念、有记忆,掌控人的喜怒哀乐。‘魂’则是维持人行住坐卧的原因,所以我娘活着没有感觉。除非她的灵愿意再回到她的身体里,否则‘她’只能永远地被困在‘锁灵盒’里。”他凛着眼说道。
“那我们要去把‘锁灵盒’偷出来吗?”她问。
“怎么偷?”
“白天偷啊!那时巫族和你爹他们,还有妖魔鬼怪应该都在睡觉,不是吗?”独孤兰君一语不发地看着她。
“师父,你是不是要夸我很聪明?今天被吓了这么多次还这么聪明,连我都要佩服起自己了。”喜鹊扯着他的手臂,呵呵笑道。
独孤兰君掐了下她的脸皮,看着她龇牙咧嘴的模样,心情突然变好了一些。“你想得到的,我爹会想不到?祭师所住之处,白天有一群武艺高强的‘祭族’人守护。”他说。
喜鹊泄气地颓下肩,左手心拍着右手背,一脸懊恼地说道:“还以为我变聪明了说。”
“没关系。”独孤兰君握住她的手,牢牢一握。
“师父,为什么你一脸就算我很笨,你还是很高兴的表情?”她奇怪地看着他。
“你说呢?”他柔声问道。
她端详他好半天之后,突然间瘪着嘴,垮下脸来。“惨了,你也被我影响变笨了。”
独孤兰君先是一愣,继而哈哈大笑出声,一把将她整个人搂进怀里。
可怜的喜鹊只能捣着评评乱跳的胸口,待他笑到一个段落后,才结结巴巴小声地说:“师父……我可不可以拜托你……你以后笑的时候,把脸转过去,不要离我那么近,好不好?”
“为何?”他在她发间落下一个吻,满意地看着她又僵了一下。
“因为那样我会把你当成男的。”她小声地说。
“那你平时都当我是什么?”他眯起眼睛瞪着她。
“不好相处又有点可怕的师父。”喜鹊老实说。
独孤兰君沉下脸、冷眸瞪向她。
她蓦地一颤,用手遮住自己的脸。
独孤兰君继续盯着她胆小的模样,可脸上表情却早已变得无比柔和,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向她忘了掩住的唇。她一紧张就会抿嘴或嘟唇,看起来就像个孩子。不知所措或好奇时,就会猛扯着他的袖子……
他是在何时把她的这些小习惯全都记在脑海里了呢?从她巴着他开始吗?
他不清楚,他只知道他现在想要她陪在他身边,和他一起过日子。虽然,他不清楚他救了他娘之后,他还有没有命在。但至少在这段时间里,她是陪着他的。
“我会想法子救出我娘的灵。然后,我们便离开。”他说。
“可以离开吗?你爹不是还说什么祭族人离开巫山之后,没法子活超过一个月。那我们会不会也变成那样?”她咬着唇,担心地问道。
“我们不是祭族人,体质也不同于他们。”独孤兰君淡淡地说道,即便认为祭族人无法离开巫山这事定有蹊跷,然则他门前的雪都扫不完了,哪有心思去管旁人。
“可是……”
“少主宅第到。”轿子在轿夫低喊一声的同时,慢慢地停了下来。
独孤兰君扶着她下了轿子,轿子旁边站着两名面貌清秀、脸色青白的黑衣少
“少主,这边请。”黑衣少年寒声说道。
喜鹊偎在独孤兰君旁边抖了两下,轻声说道:“之后可不可以把鬼换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