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昌一回手,将她甩出了半空。
沈芸娘重重落了地,嘴里呕出一口鲜血,全身不停地在地上抖动着。
“主人?”守在门外的护卫听见声响,立刻唤了一声。
“没事。”夏侯昌淡然说道,冷眸瞪向沈芸娘,冷笑地说道:“原来这才是你寻死的真正目的。不愧是沈素的女儿,连死都要算计。”
“我若是不这么做……我娘和我舅舅一家会死……”她气若游丝地说道。
“所以你就答应了你爹用自杀来接近我?他以为你这般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能做什么!”夏候昌冷笑地说道。
沈芸娘笑了,那笑让夏侯昌头皮蓦地发麻了。
“那发簪有毒。”夏侯昌嗄声说道,握紧了拳头。
沈芸娘点头,闭上了眼。
“我的仇家还少了吗?我日日服着解毒丸。”他冷眼瞪着躺在地上的她,薄唇愈抿愈紧。
“我爹说,那是沈家的独门血毒,无解药可解。”沈芸娘的声音随着血流愈来愈多而慢慢降低。“我爹说他上一回来探望我时,也已经对我下了血毒。所以,我过阵子就会开始吐血……一样要死……不如现在就去死,还能救我娘……”
“啊!”她忽而惨叫出声,面容扭曲地瞪大眼。
夏侯昌长靴踩住她手腕上的伤口,狠狠一拧,痛得她整个人弹跳了一下。
“把话说清楚,我就赏你一个好死,更保你娘和舅舅一生富贵平安。”他的眼里闪着寒光,恍若死一个人如同死一只蝼蚁一般。“血毒是什么?”
“我爹说那种毒药不会让人立刻死亡,只会渗入血液里让身子渐渐衰弱。待到半年后,白日呕血、视力也渐渐模糊之后,就会开始急速恶化到吐血身亡,再怎么样的硬汉也拖不过一年……”
沈芸娘声未落地,忽而闭上眼,脸孔一侧,面部肌肉一僵地死去了。
夏侯昌瞪着沈芸娘的尸体,脑海里蓦地闪过北荻国前任国君司徒仁的死法——司徒仁在下令屠杀他们全家之后,也落了个卧病吐血身亡的下场。
夏侯昌转身用布巾包起那支沈芸娘刺伤他的发簪,放回衣袖里。不再多看她一眼,他踩着沈芸娘流在地上的血迹前进,神情木然地走出房门。
“她怎么了?”东方荷一见他走出来,立刻迎了上去。
“死了吧。”夏侯昌面无表情地说。
“什么!”
东方荷转身要奔入,却被夏侯昌紧紧握住了手臂。
她见他双唇发白,手臂竟颤抖着,她担心地捧住他的脸,着急地问道:“怎么了?身子不舒服?还是她说了什么……”
夏侯昌牙根一咬,闪着冷光的黑眸定定地看着她,继而推她在一臂之外。
“你去打点她的后事,我还有事要办。”夏侯昌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他的脚步愈走愈急、愈走愈快,因为他认为沈芸娘说的是实话!
以沈素老狐狸的个性,确实是有可能在打算将小女儿推成太子妃之时,就开始威胁沈芸娘要对他不利了。
可恶!为什么老天爷总要和他过不去?明明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全在他的掌握中了啊。
“跟上官大夫说,我一会儿会去他那里。”夏侯昌弹了下手指,吩咐暗中保护他的护卫。
夏侯昌紧握着拳头,用力到指节都被捏出了声响。他拼命深吸着气,告诉自己上官大夫是专治诸毒的大夫,他也许还有救。
可他得趁现在先处理沈素这个祸瘤!
夏侯昌才走进大厅,沈素立刻就站了起来。
沈素死命瞪着夏侯昌,却从他脸上看不出任何端倪。
“夏侯昌,你敢私囚朝廷命官。还不快点放我走!”沈素大吼道。
“你女儿刚才死了。”夏侯昌漠然地说。
“我苦命的女儿啊!”沈素震惊地双膝落地,宽袖捣着脸,全身不停地颤动着。
“不要演戏了,她的死还不是你强迫的吗?而我倒是要感谢你女儿,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她说了些让我很受用的话。”
夏侯昌上前几步,冷厉面孔直逼到沈素面前。
沈素神色惊慌地后退数步,双唇颤抖地说道:“你……想做什么?”
“逼你承认毒死了前任皇帝司徒仁。”夏侯昌沉声说道。
沈素脸色乍然一白,脚步一个踉跄,整个人摔倒在地上。
“胡说!又是胡说!你现在就是打算把所有罪名全都栽赃到我身上就对了。”沈素用手撑着自己,身子仍然不住地后退着。
夏侯昌步步逼前,居高临下地盯着沈素。
“你女儿说她中了沈家的血毒,说血毒不会让人立刻死亡,只会渗入血液里让身子渐渐衰弱。待到半年后,白日开始呕血、视力也模糊之后,就会急速恶化到吐血身亡……前任国君司徒仁不就是这样死的吗?”夏侯昌说。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发誓我没对我女儿下毒!”沈素用力地摇头,这话倒没说假。毕竟血毒这样珍贵之物,他怎能浪费在一个无用的女儿身上。他不过是骗骗芸娘,好让她下定决心一死罢了。
“也许这样你就懂了。”夏侯昌从衣袖里拿出沈芸娘方才行凶那支发簪,作势往沈素身上挥下。
“不!”沈素吓得整个人抱成了一团。
发簪在距离沈素眉间约有一个拳头时,戛然而止。
“说实话。”夏侯昌冷冷说道。
“先帝司徒仁不是我害的,是现在的国君司徒礼那时偶然从我这里知道,沈家有种从巫咸国得到的血毒,命令我把血毒交给他的。”沈素牙齿打颤地说道,双眼恐惧地紧盯着夏侯昌手里的发簪。
“那么司徒仁下令诛杀二王爷司徒义一家,也和你及司徒礼有关吗?”夏侯昌又问,发簪又朝着沈素逼近一点。
“不要过来!我说就是了!”沈素汗如雨下,手脚并用地往后爬着。“一切都是国君那时的主意,他命我从巫咸国求得一种一日蛊,利用这种蛊控制了先帝一日,让他下旨屠杀二王爷一家。”
夏侯昌脑中浮现大伯父司徒仁慈祥的笑容,心头蓦地一窒。
这么多年来,他始终误会大伯父因为东罗罗国师的预言而灭了他们一家。他甚且还将大伯父的暴毙当成了报应,他简直错到离谱。
“你的意思是三王爷如今的王位全是用‘毒’求来的?”夏侯昌居高临下地看着匍匐在地上的沈素,眼里的恨意看得沈素连打了几个寒颤。
“是。”沈素惨白着脸色,点头又点头。
夏侯昌将发簪收回腰间,脸上扬起一抹笑容后退了一步。
沈素蓦地打了个寒颤,心更不安了。
“记得我说过,还有个人要让你见吧。”夏侯昌朝管事点点头。“请贵客出来。”
管事点头,拉开了一扇沈素原以为是壁画的门,门内有着另一处小房间,里头走出了一名脸色如纸的男人。
“太子都听清楚了吧。”夏侯昌对着太子司徒长贤说道。
“沈素,我父皇如此信任你,不但委以治国大任,还频频赐下封赏!而你无情无义不提,还敢妖言惑众,坏我父皇名声!”太子走到沈素面前,蓦地抽出腰间长剑指着他的胸口。
“太子饶命!那确实是圣上的主意,我只是奉命行事啊!”沈素频频摇头说道。
“住口!我父皇不是那种人!”太子手里长剑往前一刺——
夏侯昌朝着门口走去,毫不意外地在他转身之时,听见了沈素的惨叫声。
很好,又一个该死的人离开了。